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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傷心是這樣的!

  顧夕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高聲地疾呼“救命”!

  聲音回dàng在四周,巒霧漸濃,卻沒有一聲回音。

  小姑娘拉著夕顏衣裙的手慢慢垂落下去。

  顧夕顏只覺得耳邊鳴響血液流動的聲音,如雷鳴般響徹腦海,有什麼東西像洶湧澎湃的大海般衝進了她的腑間,疼得顧夕顏不由彎下腰去,張開口來大口大口地呼吸……

  可這痛苦卻不願放過她,一陣一陣,像拍岸的巨làng,擊得顧夕顏五腑六藏都像破碎了似的。

  痛疼中,顧夕顏倒在了那個同姓同名的小姑娘身體上……

  再睡來的時候,顧夕顏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山形鑲雲母靠背的羅漢chuáng上,旁邊一位身材修長的中年婦女正滿臉嚴厲地望著她,見顧夕顏醒來,中年婦女劈頭蓋臉地就訓斥她:“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一個人也不帶就到處亂跑,要不是橫月她們及時發現了你,你就等著躺在那林子裡被láng吃了吧……”

  顧夕顏沒有答理她的話,伸手拉住中年婦女的衣襟,急切地問:“夕顏在哪裡?”

  中年婦女怔住了,呆呆地望著顧夕顏,嘴角微翕。

  顧夕顏也怔住了。

  她的聲音,她的聲音不是平常的那樣清亮,而是甜糯如醴,拖著嫵媚的尾音。

  顧夕顏的目光從中年婦人的臉上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手上……白若凝脂,纖若青蔥,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成一個個小小的月牙,泛著粉紅色的光澤……

  不,不,不!

  驚駭中,顧夕顏掀被而起。

  那中年婦女被顧夕顏的動作驚得跳了起來,跑過來一把顧夕顏按在了chuáng上:“一夜未歸,臉色白得像鬼一樣,還不給我躺下來好好休息……”

  但被子已經被掀開了,顧夕顏打量自己。身上是左右jiāo衽的月白色真絲睡衣睡褲,腳上是雙綠色的繡著huáng色纏枝花紋的軟鞋,身材瘦削,沒有胸……分明就是發育中的身體!

  不,不,不!這不是我!

  顧夕顏掙扎著,慌亂地嚷起來:“快給我面鏡子!快給我找面鏡子來!”甜蜜的聲音里竟然有一絲悽厲的味道,聽在耳朵中有說不出來的詭異。

  中年婦女好像被顧夕顏的神色嚇著了似的,呆滯了半天,才轉身對旁邊的一個人說:“給二姑娘拿面鏡子來!”

  顧夕顏這時才發現這屋子還有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個年齡大約在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個年約大約在十一、二歲的樣子,都梳著雙丫頭,穿著白色的袒領襦衣,天青色的襦裙,腰間都打著紅色的如意結,像那些電視連續劇里婢女的打扮。再看屋子裡的陳設,紅木仿明式的家具,木格子的玻璃窗,青色的大塊地磚,清慡利落,又像清式的民居。

  顧夕顏心中已隱隱覺得事有蹊蹺……

  兩個小姑娘中的一個已快速從旁邊的紅漆三圍屏式鏡台上拿過一面帶柄的橢圓形鏡子遞給顧夕顏。

  顧夕顏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水銀鏡纖毫畢現地照出了顧夕顏的臉。烏黑亮澤的青絲撒落在肩頭,皮膚白皙如雪細膩如瓷,粉色的雙唇微啟,大大的眼神里盛滿驚恐……

  鏡子從顧夕顏手中落下,她掩面而泣。

  那是夕顏……不,不,不,那不是顧夕顏,是另一個夕顏……可顧夕顏去哪裡去了呢?夕顏又去中哪裡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夕顏腦子裡一片混亂,只覺得已是天翻地覆……

  “二姑娘,二姑娘,”有人推搡著顧夕顏喊,“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顧夕顏淚眼婆娑地抬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非我族內,其心必異”,顧夕顏能說什麼,她又應該說什麼,誰又能相信她所說的……

  顧夕顏繼續埋頭痛哭,只希望就此天荒地老……眼淚如涓涓溪流不能停止,漸漸地顧夕顏覺得頭痛發脹,一股甜甜的味道包圍著她,睡意漸起……

  半明半滅中,有人的聲音忽現忽隱地傳來:“……安眠香起作用了,已經不哭了……受了驚嚇……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一覺醒來,顧夕顏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好的。

  在夕陽的餘暉中,屋子依舊是那間屋子,chuáng依舊是那間chuáng,人依舊是那群人。

  那位中年婦女看到顧夕顏醒來,緊繃的神色有點放鬆,眨了眨布滿血絲的雙眼輕聲說:“姑娘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讓橫月給姑娘倒盅蜜水潤潤喉嚨,可好?”

  顧夕顏搖了搖頭,gān澀地說:“請給我一面鏡子!”

  那中年婦人疑惑地望了顧夕顏好一會兒,才起身給顧夕顏拿了一面鏡子來。

  這真是一張漂亮的臉,烏黑的頭髮,淨白的臉龐,瑰麗的眉眼……那是屬於另一個夕顏的……

  顧夕顏心角楚痛,眼睛發澀,淚不知不覺中又流了下來……

  “姑娘,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那婦人嘆息,“端娘從小把你奶大,qíng同母女,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的,要這般傷心……”

  是啦,她就是端娘了,那剛才她看到的小姑娘就有可能是橫月,也有可能是墨jú噯!

  顧夕顏忍不住仔細打量起端娘來。她大約三十剛剛出頭的樣子,眉目稀疏,相貌很平常,但因為皮膚白皙得如羊脂玉般,讓她平添了一股珠圓玉潤的富貴之氣。

  端娘見顧夕顏盯著她看,朝顧夕顏友善地笑了笑。笑容很溫和,眼神帶著慈愛。

  顧夕顏努力地回憶著那天在林子裡和小顧夕顏的對話,她知道這個人在小顧夕顏心目中的位置,所以端娘看她的目光不由得讓她有點忐忑不安起來,心虛得不敢與端娘對視。

  她直覺地想迴避這個問題,找藉口道:“我,我想解手。”

  端娘立刻喚人來伺待顧夕顏。

  進來的人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其中一個年紀略大些的小姑娘,圓圓的臉龐上嘴角有一顆小小的硃砂痣。

  她扶顧夕顏起chuáng,帶顧夕顏進了chuáng邊沉香木仕女屏風後面,那裡面有一個馬桶。

  顧夕顏坐在馬桶上磨磨蹭蹭,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那面手柄小圓鏡,不由舉起來又端詳了一番。

  自己難道真的穿越了?

  那我又到哪裡去了呢?不,不是的,是小顧夕顏的靈魂、我的身體到哪裡去了呢?

  顧夕顏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沒有一絲的真實感。

  她掐了自己一下,有疼痛的感。

  顧夕顏捂著臉,心中倍覺戚楚彷徨。

  滿腹的心事無人訴說,無處求證。

  第五章尋找答案

  顧夕顏坐在馬桶上繼續磨磨蹭蹭的。

  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女孩清脆的聲音:“端姑姑,丁執事求見!”

  “他來gān什麼?”端娘的聲線緊繃,好像很不高興見到這個人,“就說二姑娘已經睡下了。”

  “我說了。可丁執事說,如果姑娘睡下了,讓姑姑叫起,說是盛京老爺傳話來了。”

  端娘沉默半晌,突然轉進了屏風出現在顧夕顏的眼前,她神色奇怪地望著顧夕顏,yù言又止:“二姑娘……”

  顧夕顏在心底嘆息。

  丁執事,就是那個要把不聽話的丫頭他賣了的人吧!什麼都不知道,見到了該怎麼辦呢?

  顧夕顏頭痛地撫著額頭,說:“您就說我睡了叫不醒。”一副迴避的態度。

  端娘眼神忽明忽暗地望了她好一會,才說了一聲“是”。

  端娘出去後沒多久,顧夕顏就聽到一陣爭吵聲。

  “前兩天二姑娘都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這件事你要說清楚……”是個男子,聽聲音好像年紀不大。

  “我在顧家都快二十年了,難道還會騙你不成!”聲音中帶著一絲輕蔑,那是端娘的聲音。

  “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敢jiāo人!”

  “你是怎麼學的規矩,姑娘睡下了,還有下人qiáng行叫起的不成!”

  “睡下了,我看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不好jiāo待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具屍體是怎麼一回事?”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端娘的聲音非常慌張,一聽就知道是在yù蓋彌彰。

  顧夕顏聽得心中一緊,倉皇地抬起了頭。

  一直在她身邊伏伺她的小姑娘卻安慰她說:“二姑娘,你別怕。那屍體我和端姑姑已經把她搬到了鶴鳴殿,丁執事是查不出來的?”

  顧夕顏緊張地握住那姑娘的手:“什麼屍體?我怎麼不知道?”

  小姑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qíng,慌張地直搖頭:“我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說!”

  顧夕顏立刻擦手起身,說:“你叫丁執事進來!”

  小姑娘卻“叭”地一下跪在了顧夕顏的前面:“二姑娘,您,您別信那個丁執事,他不安好心,他是夫人的娘家人……”

  顧夕顏心念一轉,板著臉,說:“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就暫時相信你的話。”

  小姑娘喃喃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那天二姑娘和端娘生氣跑了出去,我們就四處去找,到了後半夜,終於在觀後七浮塔旁的香樟林子裡把姑娘找到了……可姑娘身邊還有一個人,穿著褒衣……已經沒氣了……我嚇得半死,只好找了端姑姑……端姑姑說這事太蹊蹺,怕是其中有什麼故事,讓我們別作聲,把那屍體抬了回來……姑娘昏迷不醒,棲霞觀的醫姑在這屋裡進進出出的,端姑姑怕被人看出來,昨天夜裡又和踏làng把那姑娘搬到了鶴鳴殿去……”

  顧夕顏心亂如麻地問:“鶴鳴殿就很安全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說:“那裡是棲霞觀專門給香客供奉棺槨的地方,端姑姑給了濟民道姑二百兩銀子的香油錢……還特意囑咐,隨她jiāo不jiāo給觀主……”

  顧夕顏心中已漸漸有了點眉目,她走出了屏風,小姑娘跟在她身邊喃喃地道:“二姑娘,你答應過我……”

  外面的爭吵好像已經停止了,顧夕顏從屋子裡走出去,發現外面是間堂屋,堂屋門上掛著的竹簾上面紫斑點點,好像是湘妃竹做的。透過竹簾可以看見外面是個小小的院落,院子中間種著一架紫藤,油綠色的枝葉,滿架潔白如玉的花朵,空氣中飄溢著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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