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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殘存的念想,和他一起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
在這個冬天,它們終於熬不下去了。
他一直是個過於有自知之明的人。
程梨嫁人,就是這冬日裡的一把火,把他的念想徹徹底底、完完整整地燒了個乾淨。
沉默只維持了幾秒。
任西安沒有等下去,認真提醒程鹿鳴:“明信片你收好。”
程鹿鳴視線隨即投注在那張他看了幾次的明信片上。
任西安將話接了下去:“這是我的誠意。”
程鹿鳴將擺在桌面上的明信片翻了個身。
適才他看了一次,但更多的是看寫在明信片背面的那串號碼,此刻他仔細看明信片,才發現風景那面上也夾著幾個字——“有求必應”。
因為他關照過程梨,任西安的感謝是給出這個日後有求必應的承諾。
的確誠意十足。
程鹿鳴輕聲說:“意我領了。”
任西安回:“再見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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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程鹿鳴的電話,任西安才發簡訊給程梨,說去接她。
晚上他約了人,都是他在國家隊時的隊友。
聚餐的地點不在外面,在他退役後做了教練的同門師兄齊跡的家裡。
人不算多,輩分大的只有他過去的主管教練鄭鐸,還有程梨過去見過的甘霖那幾個隊友。
傍晚時分,任西安接上程梨,兩人一起去超市買酒。
齊跡家不在城中的一堆高層公寓裡,而在五環邊上的一處中式小院。
進門前,任西安向程梨交代:“過會兒他們如果鬧,你不用客氣。”
程梨微一思索:“只要不鬧你,我沒有意見。”
說得一本正經重生之步步向上。
任西安看她,輕笑了下:“隨你。”
程梨又問:“有幾個女人?”
任西安說:“加你兩個,有位嫂子。”
程梨無所謂地說:“行吧。”
還沒進門,程梨又喊住他:“西安。”
任西安帶著疑問看她。
程梨拽了拽他提著重物的手,想卸他一點負擔。
她的眼睛看向任西安手上的東西,同時她稀鬆平常地問:“下午想我沒?”
任西安拒絕她的幫襯,酒他自己繼續提著。
程梨也沒強求,又告訴他:“我想了。不知道為什麼。”
成習慣了吧。
她既然想了,就坦蕩點兒讓他知道。
任西安剛想說什麼,程梨推了他一把,他微往前,面前的門同時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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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都已經不是現役運動員,但大部分還留在各級隊伍里做教練員。
任西安已經提前將婚訊告訴幾個哥們,他給的時間已經夠他們消化這個消息。
可女主人公時隔多年再度參與他們一群人的活動,還是惹來一陣打趣。
甘霖前不久還見過程梨,最先從座位上爬起來:“嫂子,你前幾天欠我那頓飯我還記著呢?我最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大師兄齊跡咳了聲,打斷甘霖的話:“說什麼玩意兒?!日日想就算了,夜夜也想你當你西哥是死的啊!”
甘霖摸頭,笑得更為恣意,挑挑眉看了看任西安說:“老大你這是挑撥離間,我日日夜夜想的是……飯。”
坐在甘霖身旁的秦舟一把把站著的甘霖摁下來:“坐著吧你,擋著我看嫂子臉了。”
任西安放任他們打鬧,放下酒把程梨牽過去。
他們的位置在鄭鐸身旁,坐下之前,任西安扶了下鄭鐸的肩。
鄭鐸臉上像是有氣,他乍進門便看到了。
這麼多年,無論是他退役前還是退役後,鄭鐸對他人和顏悅色,一到他這裡,就容易變臉,百試不爽。
任西安特意跟程梨再度介紹說:“鄭指導,為我操心最多的人。”
鄭鐸看都沒看他。
任西安也習慣了。鄭鐸當年送他進寺廟,還算他們的媒人。
這個冤家,他得寵著。
程梨依言問好。
鄭鐸臉上表情隨即緩了緩。
慢慢吃上菜,喝起酒,幾個人的話變得更多了。
齊跡的妻子是個大學老師,比已經到不惑之年的齊跡小九歲,面相嬌俏可人,但為人爽快,她帶著程梨也喝上了。
幾輪下來,很快大家喝嗨了。
喝多了,話就多。
齊跡開始指著一堆人念叨:“你們這幾個老光棍,也差不多都該定下來了。秦舟你這樣的……要有情趣,多接觸接觸姑娘。我們這行,年輕那會兒沒空談戀愛,談誰誰跑。誰等啊,可能突然就任務緊隊裡管住了就斷了信兒了,出去集個訓打個比賽就異地了。委屈人家。”
他摸自己妻子的發梢:“有人想翹個牆角,機會太多了。現役那會兒撐住了,打贏了得個獎還讓人高興高興;退役了留個傷病,還給人添麻煩。最近喬青他們幾個火了,回顧歷史的人多了。早幾年,沒人爭沒人搶。像我老婆,你們嫂子這樣兒的少。”
他又拉著任西安碰杯:“你倆蓋章了,這麼多年沒散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