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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玉珠嘆了口氣:「也怪我當年年紀實在太小,涉世未深,被那小白臉的花言巧語哄騙了,嫁給他的這幾年,每日介如同被綁了手腳般難受,要麼要戴著假面具陪他給外人唱戲,要麼就得忍耐他種種的狠毒,規勸了無數回,他總是不聽,而我這個人太要強,當初哥哥十分反對我嫁他,我非要嫁,的冷暖苦楚也得自己默默咽下去,時日長了,我就感覺自己越來越暴躁,尤其女兒丟了後,我越發覺得自己不對勁兒,脾氣幽怨,總不開心,我……其實挺恨他的,恨了好幾年,可我得騙自己還愛他,如此,我才能依靠他的財力和人脈繼續找孩子,如此,在這樣漫長的日子我才能繼續熬下去。」
「那我呢?」吳十三急切地問。「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嗯……」玉珠整個人半趴在他身上,想了許久,笑道:「我從廣慈寺見你的開始,我就判定你是個危險的人,一定要遠離你,否則就會墮入深淵。」
「然後呢?」吳十三忙問。
「然後我就掉下來了呀,去他娘的清規戒律!」玉珠隔著紗布,輕撫他的受傷的肩膀,笑道:「我對你冷言冷語,三番五次拒絕你,其實人當克制到極點後,就不再理智了,所以現在,我覺得必須得遵從自己的心意,這不正是你當時誘惑我時說的麼?人生苦短,何不珍惜好時光,及時行樂?」
吳十三抿唇笑,覆上玉珠的手,嘆道:「雖然我與你相識還不到一年,但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了般,前世欠下了債,今生要還你。珠,這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我就對你說一句話,哪怕讓我明兒就死了,我也絕不後悔,我不後悔遇見你,不後悔從西域回來,不會悔為你出生入死。」
就在此時,吳十三像想起什麼似的,氣鼓鼓地坐起來,腿盤著,一聲不吭地背對著玉珠,又開始生自己的悶氣,忽然,這男人猛地轉過身,湊到玉珠面前,十分認真道:「要不,你就教教我。」
玉珠自打數日前經歷了那些磨難後,便一直強撐著,這兩日又要照顧看護吳十三,真真是累得不行了,可她又捨不得讓這漂亮的小情郎失落,頑皮一笑:「教倒是可以,不過,你得叫我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吳十三纏過來,連連搖玉珠,「求姐姐教我。」
「真受不了你。」玉珠笑罵了句,輕擰了下他的嘴,「你這東西可不光是用來吃飯、喝水、說髒話的。」轉而,她輕扶著他的手,「這也不是光用來打架的。」
「姐姐能說清楚點麼?」吳十三眨巴著眼,笑著問,其實他已經瞭然了,男人嘛,都是無師自通的,但他就是想讓她說出來。
玉珠抿唇偷笑,湊到他耳邊,臉紅著說了一堆話。
吳十三一開始面色凝重,後面眼睛逐漸發亮,連連點頭,壞笑:「試試?」
玉珠紅著臉點頭:「試試。」
夜逐漸過去,從遠處飄來的黑雲越聚越多,完完全全地遮擋住月亮,似乎在醞釀著場雨,只瞧天邊划過抹鮮紅的閃電,緊接著,悶雷陣陣響起,牆根底下的夏蟲們終於受不了震耳欲聾的聒噪,罵罵咧咧地呼朋喚友,打算搬離這個讓蟲片刻都不得安生的地方。
案桌上的紅燭徹底燃盡,只剩下最後一點點燈芯,火紅的燭油流了一桌子,那如黃豆大的火苗終于堅持不住,逐漸熄滅,屋裡頓時陷入一片曖昧的黑暗中。
玉珠這會兒有些魂不附體,傻呵呵地平躺在床上,她嗓子干啞,骨頭如同被打碎了般,四肢完全由不得自己,便是連腳趾頭仿佛沒了知覺……
她要收回之前的判斷!
吳十三這個學生簡直了,真的不是朽木,他聰明、不恥下問、敏而好學、勇於一探究竟,在疑難問題面前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會舉一反三,還會深入淺出地請教,而且重要的是人家長得白、身材好,更氣人的是模樣還俊……
玉珠抿唇一笑。
不禁對比起自己生命中出現的這兩個男人,果然練武之人和文弱書生不一樣啊,甭說體魄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就是一呼一吸,小情郎都彰顯著力量和魅惑。
「噯……」吳十三這會子氣兒還沒喘勻,像喝醉酒似的,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怎麼回事,我咋感覺又中暑了,頭暈乎乎的,腳像踩在棉花上般,都要飛起來了,好奇怪,好奇怪。」
「那你可小心點,飛上天摔下來,可疼了。」玉珠笑罵。
吳十三咽了口唾沫,望著她的側臉,忽然緊張得問:「師姐,學生方才答的那張考卷如何?」
「尚可。」玉珠又補四個字:「進步神速。」
第76章
玉珠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天剛亮就醒了。
紗窗上暗暗淡淡的,是一片灰色, 外頭傳來噼里啪啦的雨點子砸地聲, 下雨了。
這會子,她頭枕在吳十三的右胳膊上,他的左臂像把鎖, 鎖在她的腰間。
他睡得很沉,一呼一吸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如同春日裡的柳絮略過人的皮膚般輕柔舒服。
玉珠慢慢地推開他, 而他似睡懵了, 輕哼了聲, 又似嫌熱,一把揮開薄被, 正面呈一個「大」字平躺著。
玉珠盤腿而坐,手托腮, 打量他。
他人高腿長, 右手常年握劍,生出層繭子, 身段好得不得了,離遠看瘦,離近看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