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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再抬眼時她反而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觀察這尊玉佛,細細打量只看到寶相併不莊嚴,眉宇間滿是煞氣。

  ——太子必定是用了陰毒的手段去供奉。

  身著暗金色龍袍的男人坐在上首,不動聲色地喝著茶水。

  見她來了也並沒有反應,還是老神在在的模樣。

  他尚未將腳踏進紫禁城中,卻已經做起了當皇帝的春秋大夢。

  蘭太妃心中啐了一口,面上卻放低了身段兒,壓軟了話頭輕聲詢問:「太子殿下叫妾身來,所為何事?」

  太子仍未搭理。

  男人舉起身前的杯子放置眼前仔細端詳了下,上面的青花暗紋並不清晰但是淺淺看去似乎勾勒了一些民間典故。

  這樣的杯子原先他是看都不會看一眼。放在王府中,連小廝都不會用來喝水。

  大齊國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從來用的都是官窯亦或者是貢品。

  可惜這如今虎落平陽,也只能用得上這樣倉促寒酸的物件。太子咂了咂嘴,神色中有著旁人看不懂的陰鬱。

  良久太子才終於開口道:「孤身邊不養沒用的人。」

  女人面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慌亂,壓低了頭:「是妾身無能。」

  整整五日沒有結果,太子的耐心已經被漸漸耗盡。

  「恐怕不出明日,那個孽種的人就會找到此處。有些東西遲遲沒有拿到,到好像是有人故意在從中作梗……」

  「不過孤猜並非是你,畢竟這是你的拿手好戲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蘭太妃,好像能透過她假裝從容的表象看出她內心的盤算。

  ——原來明日就是最後一天嗎?

  蘭太妃閉了閉眼睛。

  「太子身邊不養無用的人。」

  這句話她聽過一千次、一萬次,不管以前的事辦的怎樣。這個男人的野心與欲望永遠不會饜足。只要有稍稍的瑕疵,幫他做事的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幼時在太子府,蘭太妃並非是唯一的細作。

  那個如牢籠地獄般的地方藏匿著上百個沒有來歷沒有身份的孩子。他們唯一的任務便是將自己變成「有用的人」,才能夠留在太子身邊。

  ——換句話說,苟且偷生。

  當所有訓練完成的那一天,活下來的幾十個孩子以為終於雲散日出。

  而太子的人只是將他們帶進長滿奇異樹木和遊蕩著猛獸的別院中,這座院落中藏著一塊玉牌。拿著玉牌活著走出來的人,是唯一一個能夠離開這裡的孩子。

  那些嗜血的猛獸在她面前將昔日的同伴生吞活剝。

  她只能蹲在角落,將自己藏在石頭的縫隙之中,看著外面尚未飽腹的老虎焦躁地打著圈。

  不知道在那個小小的縫隙中藏了多久,她看到了一個男孩。

  這個男孩身上有很多傷口,但是他露出白骨的手中攥著那塊令牌。

  他步履蹣跚,已經是搖搖欲墜。

  她爬了出去,走到那個男孩的身邊。

  「在太子府沒見過陽光,在這林間更是沒有……你讓我跟著你吧,看一眼今天的太陽是不是還那麼亮。」

  男孩的臉很熟悉,聲音也很熟悉。

  但是她好像完全不記得對方說了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別院門口,數十弓箭手等候在此。地面上散落的是在最初想要強行逃離的孩子。

  對方問:「誰拿到了令牌?」

  那個男孩伸手探去,可她虛弱微笑著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其實那天已經是深夜,她沒有看到陽光。

  但是她看到了後面每一日的艷陽高照。

  太子說「這是你的拿手好戲。」

  就是知道她昔年如何不擇手段地從屍山血海中爬了出來。

  今日若她和秋儀之間只能有一個活著走出去,那太子篤定她會不擇手段拿到那枚國庫密鑰。

  蘭太妃低下頭,她知道如果她拖到最後一刻。

  那麼沒有得到密鑰的她會被放棄,而秋儀至少會被太子活著帶走。

  思及此,她笑了笑:「司制大人和我說,太子手中有一塊暗梟令牌。詢問我是否見過……」

  太子一瞬間警覺起來,屋內有人亦伸手按在了佩劍上。

  蘭太妃好像毫無所察地繼續說道:「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是暗梟,更不知道什麼是令牌。」

  「所以那個女人不肯相信我的承諾,覺得我不受殿下的信任。」

  她的眼神幽怨,語氣哀轉。

  「她說的對,殿下從未信過我……」

  太子冷笑,覺得她的算計幾乎已經寫在了臉上。原來兜兜轉轉,所圖謀的是他的手中的暗梟密令。

  他好整以暇道:「並非孤不信你,可向來孤相信的只有死人——」

  男人話音未落,卻只見蘭太妃突然暴起抽出其中一侍衛的佩劍。就在他慌亂想躲避時,她卻將那柄劍利落地送進了自己的身體。

  太子的瞳孔緊縮,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的走向。

  而他這一瞬的迷茫,卻恰恰是蘭太妃苦苦等待的時機。

  她踉蹌一下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左手捂著腹部,但是無法堵住那不停湧出的鮮血。女人面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這些年追隨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不想落的今日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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