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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變熱,蕭桓今天穿著件藕色長袖衫,頭戴漆紗籠冠,卻襯得他面如敷粉,溫潤如玉。

  夏侯虞暗暗稱奇。

  在她看來,藕色不紅不綠不青不白,是最駁雜的顏色,看著就讓人覺得不潔,只有那些沒有選擇的人才會穿。可蕭桓卻硬生生地把它穿出了正紅大紫的氣度。

  她在心裡嘖了兩聲。

  蕭桓當然不知道,已向她介紹起宋潛來:“……宋先生還精通胡語。北涼之事,我已告知宋先生了,也安排人手潛向洛陽。不日應該就有消息傳來。”

  夏侯虞微笑著點頭,心裡卻在奇怪。

  蕭醒不是說讓宋潛來見她嗎?怎麼他也跟著一道過來了。

  她和宋潛互相問了好,讓人請了杜慧過來,算是彼此認了個臉,隨後宋潛就隨著杜慧下去了。

  夏侯虞困惑地望著蕭桓,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事需要單獨相處。

  蕭桓就道:“鐘山雅集,我想請長公主也一道去。”

  夏侯虞驚訝。

  蕭桓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

  自從得了夏侯虞的提點,他就派人盯著鄭芬。

  鄭芬藉口宴請洪賦在謝家的滄瀾亭設宴,卻只是派了他的客卿去給洪賦送了張請帖,本人並沒有親自去請洪賦,反而花了很多的精力在雅集的布置和表演的名伶上,他有些擔心這次雅集的效果,正想著要不要提醒鄭芬一聲,卻發現夏侯虞親自上門去拜訪了洪賦。

  可見夏侯虞對這件事的重視。

  也可見夏侯虞對事情的敏感和果斷。

  是不是宮裡長大的女子,都特別擅長查缺補漏?

  蕭桓陡然對鐘山的雅集擔心起來。

  也許,有夏侯虞在場這件事就算有什麼差錯也能及時解決,順利地進行?!

  第五十一章 邀請

  蕭桓在來之前還很猶豫,不敢確定。

  可等他看到夏侯虞的時候,一瞬間就篤定了他的想法。

  夏侯虞身姿筆直地跪坐在黑漆案幾前,烏黑的青絲像上次他見到時綰了個十字髻,戴了朵南珠珠花,素麵白色襦裙,同色繡花草紋的綃紗禪衣,明淨的如朵開在晨曦中的梔子花,潔白晶瑩卻又親切馥郁,令人讚嘆它的美麗時又覺得如此的惹人親近。

  有種安定人心的優美。

  蕭桓的目光中不由閃過一絲欣賞。

  他道:“這件事多虧長公主幫助奔走,沒有誰比長公主更清楚這其中波折了,到了雅集那一天,長公主在場,我才能放心。長公主也應該去看看您一手促成的宴會。”

  參加宴會就不必了,但她得看著她舅父才是。

  誰知道她舅父還有沒有其他紕漏?

  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她聽說盧淵想換了度支尚書。

  夏侯虞沉吟道:“關於度支尚書的事,都督怎麼看?”

  她沒有回覆他是否參加鐘山的雅集,卻問起了度支尚書的事。

  蕭桓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希望自己能跟得上夏侯虞的速度。

  他笑道:“印大人當年伐蜀為何失敗,很多人心裡都很清楚。縱觀從前,就算有將軍戰敗,最多不過削職賦閒,可只有印大人被降為了庶民。這其中若是沒有人搗鬼,誰都不相信。可這件事年代久遠,我就是想查也無從下手。盧淵想必也想起從前的事了,想把度支尚書換成他自己的人。這也無可厚非。只是他如今要做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夏侯虞聽著就笑了起來,她突然有了一個主意,用商量的口吻對蕭桓道:“你說,如果讓盧大將軍承認當年印林伐蜀失敗,糧草是重要原因之一,怎麼樣?”

  蕭桓眼睛一亮。

  夏侯虞抿著嘴笑了起來。

  蕭桓突然發現夏侯虞抿著嘴笑的時候,左邊的面頰會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平時好像沒有發現……還是只有抿著嘴笑的時候才出現?

  他一下子變得很好奇。又因心裡裝著這個猜測,說話也變得有些心不在焉,道:“長公主的主意甚好!只是不知道鄭大人有沒有請盧家的人?這種事不好事先安排,只能到了滄瀾亭再見機行事了!”

  夏侯虞點頭,覺得蕭桓心裡有數就行了。

  她道:“既然如此,雅集的時候我就先和杜女史一起過去了!”

  不和鄭芬一起過去,也是怕引人注意,不好隨機行事。

  蕭桓想到每次見到夏侯虞的時候,夏侯虞都被僕婦簇擁著……像這樣的輕車簡從,對夏侯虞來說很少見吧?

  他在心裡想思忖著,又和夏侯虞東扯西拉的說了半天的話,實在沒什麼話可說了,他這才起身告辭。

  這次夏侯虞親自送了蕭桓出門。

  杜慧老大寬懷。夏侯虞覺得杜慧想得有點多。

  等到了鐘山雅集的那天,夏侯虞為表尊重,穿了件卵青色淨面襦裙,梳了十字髻,換了朵絲絹做成的石榴花戴,由尹平護送,去了鐘山。

  謝家的滄瀾亭,位於鐘山的梅花湖旁。謝貌在世時,為了應景,在周遭種了幾百株各式各樣的梅樹,如今已是初夏,早過了梅花綻放的季節,三尺高的梅樹卻枝葉蔥鬱,加之湖邊垂柳遍植,水面如鏡,偶爾有飛鳥掠過,山風吹來,湖面盪起層層波粼,站在湖邊的水榭遠眺,極其賞心悅目。

  陪著夏侯虞過來的,是鄭多。

  崔氏深知丈夫的粗心大意,年輕的時候多有提點,鄭芬覺得折了面子,對崔氏不僅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日漸疏遠,崔氏只好睜隻眼閉隻眼,不管鄭芬在外面的作為。可這次是為了蕭桓之事宴請洪賦,她就不得不多個心眼,派了鄭多跟著夏侯虞負責雅集的瑣事。

  鄭多仔細地琢磨了夏侯虞說給自己聽的那一番話後,心情開闊了很多。母親讓他隨著夏侯虞打點鐘山的雅集,他不僅沒有擔心的感覺,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激動和期盼。

  他對夏侯虞道:“這裡的風景真不錯。若是春天或是冬天來就更好了。”

  夏侯虞笑道:“各季都有不同的景色。我聽說梅花湖裡盛產一種叫桃花魚的魚。這個時候,應該也是垂釣的好季節吧?”

  “那倒是。”鄭多笑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注意了一下四周,有人提了竹籃打著桃花魚的招牌在販賣,想必已是鮮魚上市的季節,我們等會不妨帶些回去給母親嘗嘗!”

  孝順長輩的事夏侯虞也願意做。

  她笑嘻嘻地應好。

  兩人很快就到了滄瀾亭。

  滄瀾亭最開始只是個宴客的亭子,由謝貌手中發展起來,已經變成了一個面湖的院落,紫藤、夾竹桃、月季開得如火如荼,奼紫嫣紅,與院落外的青山綠水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謝家早派了得力的管事在這裡打點,見夏侯虞和鄭多過來,急忙上前行禮,請謝丹陽的侄兒出面接待。

  謝丹陽的侄兒叫謝逾,是謝丹陽大哥的長子。二十來歲,劍眉星目,舉止優雅,是謝家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夏侯虞聽說過這個人,但接觸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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