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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後,他啞著聲音問:「你叫什麼?」

  慕時漪心底略微一顫,下意識回答:「臣女,永安侯府宣威將軍嫡女,慕時漪。」

  「是麼。」他唇角殷紅,平和的眼眸深處震盪澎湃。

  「殿下,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慕時漪走近一步,掏出袖中方帕,羽睫輕顫,伸手遞給眼前男人。

  白璧無瑕的指尖,如珍珠般小巧瑩潤的指蓋健康粉嫩,那方被她捏在指腹間的繡帕,宛若無邊深潭下,乍然湧現的一株救命草。

  「謝謝。」他竭力控住顫慄的指尖,接過繡帕,緊緊攥在手中。

  慕時漪這才注意到,他本該纖塵不染的袖擺,沾了少許細碎草屑,離得近了,還能清晰聞得那絲特殊的旃檀香中,混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難不成真的從歸元禪寺進山,翻山越嶺去了?還受了傷?

  但這想法只在她心中閃過,又快速止住,這本就不是她該問的。

  他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眼底泛著異樣的情緒,聲音卻比初時更為嘶啞病氣:「實在抱歉。」

  「寺外那些災民,是某些人為了把孤困在寺中。」

  慕時漪微詫:「可是為了截下殿下送往蒼梧的輜重?」

  「嗯。」他點頭,絲毫不見驚訝,動作極為自然,用信箋壓著繡帕不動聲色收進懷中,繼而朝西風道,「夜深了,送慕姑娘回去。」

  西風不敢置喙,頜首低眉做了個請的手勢:「慕姑娘,請跟奴才這邊走。」

  慕時漪壓下心頭憂慮,朝他福了福:「多謝殿下,臣女告退。」

  西風在前頭打燈引路,不忘回頭朝慕時漪道:「慕姑娘不用擔心,寺外那些人,夜裡都會處理乾淨。」

  「倒是慕姑娘平日出府,也要小心為妙,奴家和殿下這次遇著,便順手收拾掉了。」

  西風從袖中掏出一塊牌子,上頭還帶了少許血跡。

  慕時漪垂眼一看,是輔國公府下人常用的腰牌。

  也對,她時常出府,太夫人那人性子多疑,派人跟蹤她也是常有的,之前鐮伯也同她提過,當時她閒麻煩,也就懶得管了。

  不想今日被這位太子殿下的人誤打誤撞給殺了,這等於是又給太夫人添了一把火。

  當天蒙蒙亮時,慕時漪出發回府,外頭已經尋不到有任何鬧事的痕跡。

  馬車裡山梔聲音焦急:「姑娘,這回去可如何是好,西風公公把太夫人跟蹤你的人給殺了,這下真的是百口莫辯,就算寺廟中的婦人願意為姑娘作證,可指不定太夫人就拿了這事兒作筏子,詆毀姑娘清譽。」

  慕時漪聞言,輕哼了聲,朱唇帶出酥軟宛轉的氣音,顯得格外的嬌媚。

  她冷眼旁觀三年,早就起了同方晏儒和離的心思。

  不過礙於老國公病逝三年孝期,慕家當年在堰都又有著無人能及的兵權和地位,依著方晏儒那種圖謀鑽營的性子,當初就算不是真心求娶,但也萬萬不願放過她這塊千載難逢的墊腳石。

  眼下三年孝期已過,她還不如趁著慕家如今被帝王厭棄可能會連累姻親這個緣由,給太夫人生事的機會,然後借勢和離出府,從此和輔國公府劃清關係。

  就算日後天家起了納妃的歹念,那也萬萬不可能再打她的主意。

  山梔瞧著她眼中神色,明白過來:「姑娘想和離?」

  慕時漪慵懶倚在車廂里,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明艷不可芳物,一夜未睡,她嗓音懨懨應了聲:「嗯。」

  第3章

  月落星沉,天光從鴉羽般黑沉的夜中乍然破出,流雲挾裹著淡青色天穹輕撫山河。

  堰都城官道,青帷馬車撕開靄靄白霧,伴著市井中沾染的煙火氣,緩緩停在輔國公府門前。

  「你們世子夫人呢?」

  「真是仗了天大的膽子。」

  外頭隱約有人聲傳來,吵吵嚷嚷,擾人清夢。

  慕時漪秀眉微蹙,隨手扯過衣裳袖擺,遮著眉眼,掩去外頭灼灼天光。

  此刻,車廂門從外邊被人叩響,有個婆子粗聲粗氣聒噪道:「請世子夫人,下車。」

  慕時漪眯著朦朧睡眼並未應聲,她粉潤的指腹扣著那把忘記歸還太子的白玉摺扇,下意識用扇骨抵著著隱隱作痛的眉心,全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子晨起時驕縱的惱意。

  「姑娘醒了?」

  山梔趕忙上前,先遞上一盞早早溫好的蜜水,又用熏了甘松香的繡帕,給她小心翼翼揉著眉心醒神。

  半晌,見她眉目舒緩,才輕聲道:「姑娘,方才鐮伯停車時,奴婢悄悄挑起帘子瞧了,太夫人帶著一眾粗使婆子,現在就守在國公府外頭,等著姑娘下車,看那陣仗,是要治姑娘的罪。」

  慕時漪一愣,氣得險笑出聲來,那張格外明艷的小臉上,連眼角眉梢都泛著凌厲弧度。

  恰在這時,外頭那婆子又不知死活的嚷嚷了一聲:「世子夫人,我們太夫人請你下車,莫要為難老奴。」

  剎時,車帘子被人從裡頭掀開,整盞子蜜水,劈頭蓋臉朝外頭那婆子潑去。

  「呀~。」太夫人只聽得一聲柔弱輕呼,偏偏那嗓音含嬌細語,婉轉酥軟,卻讓人心頭一震,整顆心都跟著懸起來。

  余婆子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場變故,嚇得整個人從車轅上滾了下來,渾身沾著髒污黏黏膩膩,顯得好不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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