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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女子,原就有百般相,萬種樣。總該有一個她這樣的。

  強求不得。

  南燭站在凌昭身後,忽然好像聽到他家公子嘆息了一聲。

  南燭不是很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因為這一嘆實在太輕,似有似無。

  只是公子忽然側頭問:「我的琴收在哪裡了?」

  南燭問:「是四爺那一張嗎?」

  「不是,我的溪雲。」凌昭道,「收到哪裡去了?」

  凌昭的琴名「溪雲」,前朝名匠所斫,是張百年古琴。

  他回金陵是為奔喪,那張琴從行禮中取出來後就沒用過。他上一次彈奏用的是從凌四爺書房中取出來一張琴。

  因是父親的遺物,撫之傷神,情緒便泄露了出來,結果被林嘉聽到了。

  那女孩子落淚了。

  琴音並非誰都聽得懂。她或許沒有梅魂雪魄該有的傲骨,但必是有一顆敏感細膩的心。

  而且柔軟。

  「把溪雲取出來,」凌昭吩咐南燭,「明晨帶上。」

  林嘉一直想著肖晴娘那個事,擱不下。

  到了傍晚用完飯,杜姨娘幫著她準備第二日的食材時,她忽然開口道:「晴娘求的那個事,我還是想去跟桃子姐說一聲試試。」

  杜姨娘本來好好地,冷不丁被氣到,瞪眼睛:「犯傻是不是?」

  「不是。」林嘉抿嘴一樂。「不是犯傻是什麼!」杜姨娘眼睛瞪得更厲害了,「她跟你有多好,為她值當嗎?」

  林嘉道:「不是好不好,只是……我想了一下,肖嬸子雖然不太愛和我們來往,但她其實和我娘也沒什麼區別,一樣孤兒寡母,一樣是投奔了別人家。」

  杜姨娘不吃這一套:「你是個菩薩不成?」

  「我自然不是。」林嘉道,「只我又想了想,把自己換成了晴娘,我想倘若我有個弟弟,眼前有個探花郎,我會怎樣?」

  「我一想,這一輩子我還有機會遇到別的探花郎嗎?大概是沒有了。」

  「我的弟弟要是能得探花郎的指點,那就是一輩子收益的事。」

  「為了這個,我做姐姐的怕什麼呢,豁出去求人就是了。哪怕求到凌九郎跟前也沒關係。」

  「大不了就是被拒絕,丟臉罷了。我們的臉又值幾個錢?值得為這不值錢的臉放棄這一輩子可能就一次的機會?不值得啊。」

  杜姨娘翻個大白眼:「他肖霖又不真是你弟弟!」

  肖晴娘和虎官兒,大號分別是肖晴和肖霖。

  看她被氣著,林嘉直笑。

  「要真是就好了。」她道,「那我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直接就衝去凌九郎跟前求他了。正因不是我的弟弟,才猶豫這許久。」

  看杜姨娘又要說話,林嘉輕聲道:「姨母,若不是無可依靠,誰又會投奔到別人的家裡?」

  「似我們這樣的人,倘若都還不能互相扶助,以後指望誰還會來幫我們呢?」

  杜姨娘責備的話便說不出來了,沉默了許久,吐一口氣,破罐子破摔:「行吧,你想試你就試吧,反正咱們的臉而不值錢,也不怕丟。只怕桃子姑娘覺得你不曉得分寸,厭了你,以後不跟你這裡訂點心,上哪去賺這麼輕鬆的錢?」

  林嘉低頭一笑。

  「不怕的。」她說。

  旁人提到凌九郎,一聽到他探花、翰林的名聲,就被他的光芒耀花了眼睛。看到他行止間的疏離淡漠,就被他的氣勢壓得戰戰兢兢。

  他們都不知道,凌九郎是怎麼樣憐惜孤弱、而冷心善的一個人。

  他們都不知道,九公子這個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第47章 第 47 章

  第47章

  八月二十一的清晨,林嘉將新鮮的點心交給了南燭,然後問他:「我有事要與桃子姐姐說,我知道她不方便出來,我想過去找她,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南燭有點意外,說:「姑娘有什麼事,我可以幫著帶話。」

  但林嘉覺得南燭太小了,這事又有點大,至少對虎官兒和晴娘來說是可能影響來一輩子的事,她怕南燭說不清,更覺得這樣的事中間傳一道話就可以了,不宜傳兩道。

  她說:「我還是想跟桃子姐直接說。」

  她看了一眼南燭的身後。

  她和凌九郎其實就隔著一片梅林。倘若虎官兒真是她的親弟弟,她就豁出去不要臉直衝過那片梅林,直衝到凌九郎跟前去求了。

  可終究虎官兒不是她的弟弟。她只是伸手幫別人一把而已。既是幫忙,就得量力而行,還得講究方法。

  凌九郎如今不見她了,按照禮數,她要說的事就得由他的下人傳達稟報。

  南燭太小她不放心,最好是桃子。

  南燭想了想,道:「那姑娘未時左右過來吧。那時候我們公子歇午覺,大家都比較有空閒。」

  「多謝你啦!」林嘉塞給他一個油紙小包,「這是我姨母做的冬瓜糖。」

  杜姨娘做的糖都別有風味,比外面買的好吃,南燭和飛蓬吃過都念念不忘。南燭飛快地揣進懷裡,眉開眼笑:「謝謝姑娘啦!」

  林嘉才要說「謝什麼」,忽然頓住。

  悠遠的琴聲透過了梅林,漫了過來。兩個人都噤了聲。

  過了片刻,林嘉低聲問:「是九公子嗎?」

  南燭點了點頭。

  林嘉仰起臉來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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