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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點,四夫人也只敢跟丈夫念叨念叨,是不敢對別人宣之於口的。

  如今兒子就在身邊了,四夫人非但和他親近不起來,還莫名有些懼他。

  她的丈夫凌家四爺,和凌家大爺、三爺一樣是老夫人所出的嫡子。凌四爺實際上就是老夫人最小的麼兒。麼兒自有麼兒的嬌寵,被嬌寵出來的麼兒自然和要撐門立戶的長子不一樣。

  凌四爺就是個閒雲野鶴的性子。

  恰四夫人也是家中么女,這夫妻二人不僅門當戶對還琴瑟和鳴,性子十分相投,都有幾分嬌氣。

  眼前這兒子明明是親生,氣度神情卻像極了四夫人的公公凌老爺,沒一點像他那閒散逍遙的父親。

  四夫人心中微微生出怨念。

  她三嫂一樣孀居,就能過得十分閒在,每日裡作詩品茶,也並不是日日都去給老太太請安的——老太太也早免了她每日的問安了。故她想去的時候才去。

  這親兒子怎就不能體諒一下,讓她像他三伯母那樣過日子呢,做什麼非要用這些孝道和大道理來壓她。

  四夫人怏怏,卻無法反駁,凌昭話說到這裡,她反駁一句都是不孝了。只得起身,道:「那一同去吧。」

  凌昭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微微躬身。

  四夫人含怨看了他一眼。

  你說他疏離不孝吧,他又一副至恭至孝的模樣,叫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四夫人悲傷地意識到,凌四爺這一去,世上再沒有一個男人會那樣寵著她,憑她任性了。

  她輕嘆一聲,把手搭在凌昭伸出的手臂上:「走。」

  凌昭垂著眼睛,聲音溫柔而恭敬:「母親小心腳下……」

  ☆、第 3 章

  第3章

  四夫人不知道,她想像三夫人那樣過日子,凌昭恰是不願意她像三夫人。

  凌昭這些年一直在京城與大伯父一家生活在一起。他欣賞的女性便是他的大伯母孫氏。

  孫氏是與凌家門當戶對的孫家嫡長女,是經過了凌家老夫人多方考察精心挑選出來的長媳,是以後凌家的宗婦。

  孫氏其人,對外,撐得起鳳冠霞帔,能按品大妝從容進宮奏對;對內,掌得住一府中饋,雷厲風行,處理親族事務,周到嚴謹。凌氏族人從來沒人說過她的不好。

  凌昭不求自己這位母親能成為大伯母那樣的人,但至少他的母親凌四夫人不能成為一個像三夫人那樣的人。

  這已經是他最低的要求了。

  他真的十分討厭那種既無擔當也無勇氣、毅力或任何一種他認可的優秀品質,只會柔柔弱弱、擺弄胭脂水粉,又或是唱和一兩句詩詞鎮日裡傷春悲秋的女子。

  凌四爺的去世,比凌三爺當年更讓凌老夫人哀痛。

  因為她的年紀比當年更大了,也因為凌四爺是更受寵的麼兒,辭了官之後這些年也一直承歡膝前。

  三兒媳是個沒有心的,四兒媳稍強一點,卻是個嬌弱的。她原是沒指望她什麼,就跟對待三夫人一樣,許了四夫人以後不必晨昏定省。

  卻沒想到四夫人竟來了。

  老夫人詫異,待見了扶著母親一同進來的凌昭,頓時便明了了。

  老四家的啊,除了風花雪月之外,幹什麼什麼不行,唯獨生的兒子很行,非常行。

  四夫人也看出來老太太眼中的欣慰之意,心中一突,忽然慶幸兒子的強勢。

  待坐定,問候完畢,提起凌四爺,婆媳倆都勾起了難過。她們二人性格天差地別,卻唯獨在追念凌四爺這件事上完全一樣的。婆媳倆又對著哭了一場。

  凌昭也不勸,只垂首,在一旁沉默地陪著。

  待哭完,婢子們端來水盆,伺候著為老夫人和四夫人重新淨了面。

  收拾乾淨了,老夫人對這個最出息的孫子說:「你雖丁憂在家,也莫要耽誤在我等婦人這裡。去吧,去你祖父那裡,他定有話要對你說。」

  凌昭是成年已出仕的男子,原就不必像內宅婦人一樣晨昏定省。得了老夫人的話,且也看著四夫人雖嬌氣一些,行為上卻也沒有什麼大差錯,比傳說的那位三伯母強不少,遂放下心來,給兩位長輩行禮告罪,轉身去了。

  去到祖父的書房,凌老爺果然已經在那裡等他。

  「陪母親去給祖母請安了。」凌昭意簡言賅地解釋。

  凌老爺點點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凌昭默然。

  老來喪子,人生三悲之一。

  但老夫人的悲痛必定遠勝於凌老爺。因為血緣上來說,凌老爺有六子,六去其二,他還有四子在世。

  而老夫人血緣上只有三子,如今凌三爺、凌四爺都先後病逝,唯有凌家大爺一個親子在世了。凌家二爺、五爺、六爺這些庶子終究不是她肚子裡出來的。

  一對比便能明白其中的不對等。

  凌老爺退居金陵多年,在金陵的六部里任尚書。

  相對京城,金陵的六部等同於是個副朝廷。雖也是尚書實際上並無實權,只是體面地養老而已。

  但凌老爺這樣曾經在朝廷叱吒風雲過的人物,便是養老也不會真正撒手。他嘆了片刻,收拾了情緒,便與凌昭說起他的事:「不過二十五個月而已,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要守住。」

  多少人家,就是在這種時候出紕漏。或絲竹宴飲,或讓姬妾有了身孕,日後都成為了對手攻擊他們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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