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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戮從來不是值得欣賞的藝術,雅辛托斯並不會引以為樂。他的表情更傾向於面對戰場時的專注,但偏偏是這種摒除個人情緒、全神貫注的狀態令他的行動更加精確且富有獨特的韻律。

  雅辛托斯曾在上一世分享過他在接受格鬥訓練時的經歷,據他所說,他的訓練官出身大貴族,擅於音律,在訓練他的格鬥技巧時,往往會融合進音律的節奏。根據那位訓練官說,這是因為斯巴達出征時常常會使用阿洛斯管指引進攻,學會跟上音律的節奏會更加適應斯巴達的軍隊……

  「但我總覺得那都是胡扯。別看我那位訓練官看起來嚴肅冷峻,但……怎麼說呢,偶爾流露出來的神態,讓我感覺他像個天生的壞種。他在享受殺戮,而卡著音律的節奏攻擊,會能他的殺戮更具有觀賞性……」

  雅辛托斯當初是這麼說的,但大約是因為雅辛托斯認為這套攻擊方式透出的理念和他的道德不合,所以卡俄斯很少看雅辛托斯在戰鬥中體現出來這一點,直到今天。

  黑暗下的刺客像一隻優雅的流鶯,觸之即離。

  銀劍折射出雪亮的光,劃破夜色在眼底烙下殘影,不知覺間匯成一朵線條極為講究、顯然被精心設計過的盛開至荼蘼的銀白之花。

  腥熱的血吻熱了冰冷的短劍,噴灑向被刺者周圍的貴族們,無處可躲、引頸待戮的恐懼令這片宴會場從先前縱情聲色的淫.糜社交場,成為尖叫與痛哭的交織地。

  無形的恐懼伴隨著死亡,在黑暗中蔓延。

  那位假大帝還想垂死掙扎,拼命大喊著「守衛!」,將哭叫的女伴往自己身前擋,下一秒某道優美的弧光便划過他的脖頸。

  他倒下了。還睜著迷茫、不服氣的眼睛。

  雅辛托斯收刀入鞘,注視著這個命運遺留下的最後一根釘子轟然倒地,心中某個一直壓著他的負擔終於徹底地煙消雲散。

  側門外,守衛們撞擊的聲音仍然響亮。

  客人們尖叫哭啼中摻雜著怒罵,還有直接被嚇到酒醒,又嚇到暈厥的。可以想見,這一晚將會在他們的心底烙下多深的痕跡,或許未來的每個晚上,他們都會在噩夢中醒來。

  所有人都在恐懼,恐懼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只有不再被刀口抵著喉嚨的老哈德良知道,這對刺客已經悄然離去了。

  邊郊的荒田間,野草蔓長。

  懸鈴木投下斑駁疏影,野百合靜謐地吐露著芬芳。

  雅辛托斯被抵在懸鈴木遒勁的樹根下,眼角微紅:「剛解決完麻煩,這麼迫不及待就恢復神格?」

  卡俄斯沒有答話,垂著眼在對方說出更多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前以吻封唇。

  他溫涼的指尖拂過雅辛托斯的眼尾,又在這片飛挑出的艷紅上繾綣地徘徊不去。

  雅辛托斯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對方下唇,以示抗議,在卡俄斯微微退開後,又追著反吻了下卡俄斯的唇畔:「我有沒有問過你,當初督政官換任,我明明早前就提醒過院裡的人別出門,你好好的為什麼跑去下田?」

  他顯然沒有等待卡俄斯回復的意思,修長的手指抵著卡俄斯的喉結,一邊不安分地亂按,一邊自問自答:「我解決完西風神那會兒,剛好看到有一群小屁孩在蘆葦盪間玩兒。那個年級的小姑娘什麼事都不懂,光會學大人嚼舌根子,是不是她們回去的時候經過院落,你聽見了,又在暗吃飛醋?」

  雅辛托斯笑起來,又吻了下卡俄斯繃緊的唇:「然後還氣得把鋤頭給弄斷了,面不改色地栽贓到人家訓練兵的身上——」

  卡俄斯有些聽不下去了,抬手捂住雅辛托斯掛著促狹笑意的唇,原本擋在雅辛托斯後頸的手一路向下。

  其實後來,他們兩人在雅典召喚死神的時候,卡俄斯對此不是沒有懊悔過。

  大部分時間,不在雅辛托斯身邊時,他都會探出幾分神識悄悄跟在雅辛托斯身邊。但他那時總愛鑽同一個牛角尖,就是雅辛托斯和阿波羅出遊時,他打死都不會窺探。

  一方面是覺得,這種情境下還眼巴巴地窺伺,確實過於難堪了。另一方面,也的確是不願看那些勢必會讓自己難受的畫面。

  結果因此錯過了雅辛托斯第一次為他捏的泥像,他當時知道這件事後,氣悶了大半天。

  不過……卡俄斯吻著雅辛托斯微微滾動的喉結,聽到對方在耳邊沒忍住低低地溢出一聲悶哼,又覺得那些從前壓在心裡、總是過不去的事,在這種時候被提起來,似乎開始顯得沒什麼大不了。

  月色下,樹影婆娑。

  雅辛托斯微仰著頭,拉長的脖頸浸出一層薄汗,有些無力的手抬起來,搭住卡俄斯勁瘦的腰身。

  這人有個壞毛病,越耐不住就越要嘴上不讓人,非得說點騷話展示自己嘴有多硬,在某些特殊時刻也是如此:「原本這裡……有條腰帶的。出了一趟斯巴達,就不知道給丟哪兒去了。」

  卡俄斯捉住雅辛托斯作亂的手,吻了下無名指:「沒扔。」

  他連雅辛托斯做的丑泥像都想收藏,怎麼可能會扔那條金腰帶。

  混沌星雲從虛空中悄悄探出一角,將那條刻著家徽的金腰帶吐了出來,落在雅辛托斯身邊的草叢間。

  上面原本搭著的各種裝滿芳油、藥膏的包囊,在某段時間被摘下,後來又不知從哪一刻起,陸陸續續,又一點一點地被主人掛回白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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