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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非黑白本就該有公論,這件事陸某定會盡心竭力。」

  極篤定堅決的語氣,溫和而凝重。

  玉嫵眼睫輕顫,看向了他。

  那張臉仍溫潤如玉,是記憶里對她溫柔呵護的少年郎的模樣,只不過京兆府的那身官服過於老成,不復往日意氣昂揚之感。想來公府的重擔和前程壓在肩上,是有千鈞之重的——尤其碰上潘氏這麼個母親。

  這種話放在從前,玉嫵大抵會為之動容。

  但此刻,心底竟沒盪起半絲波瀾。

  若他篤定能夠力挽狂瀾,消弭滿京城的謠言,那這半年間他在做什麼呢?她雖深居王府,卻也能聽見京城裡的一些動靜,若陸家當真有所彌補,終歸會有動靜的。

  可惜,外面風平浪靜。

  哪怕兩人早已退了親,這事終究是潘氏有錯在先。若陸凝當真看重昔日的交情,必不至於眼睜睜看著鍾家遭受他親生母親的欺辱而無動於衷。或許他曾嘗試過,只是半途而廢、淺嘗輒止,才會在此時說竭盡全力的話。

  亦可見他心中的輕重權衡。

  終究是各有選擇罷了。

  玉嫵挪開目光,淡聲道:「但願陸大人說到做到。」說罷,抬眉看向周曜,「王爺覺得這樣可好?外頭的閒言碎語平息,是非黑白都擺清楚了,也不至於再因謠傳而辱沒王府門楣,甚至累及皇家。」

  最後這帽子扣得有點大。

  周曜卻覺得小姑娘還挺上道,懂得拿皇家威儀壓人,怪聰明的。

  遂頷首道:「還行,看陸家的能耐。」

  說罷,牽著玉嫵起身辭行。

  滿桌菜餚熱騰騰的香氣未散,色澤誘人,他卻連筷箸都沒碰。從進門到離開,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而已,卻讓整個陸家忙了整個前晌。尤其是潘氏,因昨日聽喬公度說淮陽王辰時就過來,她早早籌備,愣是在院裡等了整個時辰。

  但她只能忍氣吞聲。

  在周曜牽著玉嫵步下台階時,還側身讓開了路。

  周曜目不斜視,餘光都沒多給。

  盔甲厚重,佩劍森寒,王府侍衛們虎狼似的分侍在甬道兩側。在跟隨周曜出府時,步伐齊整又特意加重,鷹視狼顧一般。而公府眾人縱使平日裡自命不凡,對著虎狼之師出來的一群猛將,大氣都不敢出。

  潘氏尋常出入宮廷的傲氣更是蕩然無存。

  皇權面前,她能做的唯有忍耐。

  只等送玉嫵進了車廂,周曜翻身上馬,王府的耀武揚威的儀仗走遠,她才緊咬著槽牙,狠狠拽了下衣袖,像是要撕裂滿腔憋屈。可惜用力過猛,絲線細繡的錦緞沒撐住,嘩啦一聲破了個大口子。

  潘氏愈發惱怒,沉著臉含恨回府。

  *

  長街上,玉嫵卻覺通體舒暢。

  年初的時候,鍾家被潘氏欺負得天昏地暗,父母親的憂愁暗恨此刻想來都讓她心疼。今日潘氏敢怒不敢言,還得陪笑禮遇,那模樣確實讓她出了口惡氣。更令玉嫵高興的,是頭頂的烏雲即將散去。

  因著潘氏興風作浪,這半年裡,父母親沒少被人在背後議論。

  鍾固言性情剛直,暗藏幾分文人的傲氣,韓氏又性子溫婉,等閒不愛與人起口舌爭執,因怕生了口舌是非連累玉嫵,便是聽著冷言冷語也甚少辯駁。

  這中間多少委屈,不用想都知道。

  她著實期待真相大白的那日。

  而這真相,若非周曜出手,憑鍾家的那點底子,是永遠敵不過公府的。

  她忍不住掀起側連,看向周曜。

  長街熙攘熱鬧,有儀仗開路,馬車暢通無阻。

  周曜昂然立於馬背,身姿挺拔。

  陽光照在鎧甲,稍稍沖淡冷厲冰寒,他修長的手指按在劍柄,骨節分明,乾淨而好看。似乎是察覺她的注視,周曜忽然偏頭,目光徑直落在她臉上,「又偷看我?」

  「我……沒有!」玉嫵低聲。

  她只是頗為感激,哪有偷看?

  說得好像她貪戀男色,心懷鬼胎似的。

  玉嫵氣哼哼嘟嘴,才要放下側簾,旁邊周曜忽然伸手輕飄飄地挑住帘子。韁繩撥轉之間,那匹通身油亮的黑色駿馬靠向車廂,周曜微微傾身,淡聲道:「待會我入宮,皇上定會命我火速馳援甘州,沒空回府。你帶儀仗先回。」

  「這麼快嗎?」玉嫵詫然抬眼。

  她知道周曜病癒出府定是為了甘州的戰事,卻未料行程竟安排得如此緊張。

  倉促之間,想必皇帝也不會安排送軍出征之儀。

  腦海里掠過關乎沙場兇險殘酷的種種傳聞,玉嫵眼睫輕顫了下,將腦袋往外探了探,「出征殺敵是大事,沙場上刀槍無眼,王爺病了半年,定得保重身子。妾身回府了也無事可做,不如先去城外長亭,送王爺一程吧?」

  那雙眼睛巴巴的望過來,分明藏有擔憂。

  腦袋半探出來,甚是可愛。

  周曜克制住伸手揉一揉的衝動,唇角微挑,「也行,去城外等我。」

  *

  時隔許久再入皇宮,周曜已非病重之軀。

  熟悉的青磚漆柱,看慣的巍峨殿宇,心境卻早已與從前迥異。

  周曜健步而入,衣袍生風。

  乾明帝見他身著鎧甲,顯然做好了出征的準備,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半個字都沒提關乎喬家的囂張舉動,只關懷周曜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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