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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晏夫婦在親兄弟府上也沒客氣,只說隨意安排即可。

  倒是周曜微抬雙眸,瞧向玉嫵。

  其實自打玉嫵進了門,他的目光就好幾回落在她的身上,只因周晏夫婦在場,不曾多說話罷了。但每回目光在兄嫂間逡巡時,總還是會忍不住瞥她一眼,從頭頂的髮簪花鈿,到淡淡描畫的眉目,再到夏日薄衫里纖細的腰肢,裙角下露出的珠鞋。

  她今日打扮得清麗,寬鬆的領口露出鎖骨和胸前的肌膚,也露出脖頸間紅色的絲線。

  那上頭應是戴著吊墜之類的東西,藏在衣衫遮蓋的胸口。

  衣裳是嬌麗的海棠色,襯得胸前堆雪般柔白。

  周曜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日初見。

  春光漸老,少女薄妝華衣蹲在榻前,他的指腹落在她頸間,那樣溫軟脆弱的觸感。

  只不過於她而言,那記憶恐怕不甚愉快。

  他下意識摩挲手指,似乎還能感覺到彼時的柔膩,臉上卻仍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道:「聽孫嬤嬤說你身邊有極擅廚藝的小丫鬟,王府這些菜色兄嫂都吃膩了,今日便叫她們下廚。不必多講究,做些家常的便可。」

  說話間,目光直直落在她眉間。

  玉嫵心裡原就暗藏懼怕,對上那雙眼睛時仍覺心有餘悸,便垂眸道:「妾身這就去安排。」

  說著話,告了失陪,自去清漪院安排午飯。

  蕭令華也款款起身,只說孩子們在屋裡實在有點鬧騰,於病人靜養無益,便叫上江月媚去外頭看孩子。

  離開時順道掩上屋門,只留兄弟倆在屋裡。

  ——各自落難後好容易碰了面,他們定有要事相商。

  第12章 戲弄

  映輝樓外松風陣陣,夾雜近處荷池的清香。

  等孩子們的腳步聲走遠了,周曜才起身下了床榻,徑直過去掩上窗扇。

  他的臉上仍有病後的憔悴,如墨的頭髮披散,中衣素白,乍一眼瞧過去只覺病勢不輕。然而那腳步卻是穩當的,行動間絲毫不見受傷臥病的模樣。

  周晏盯著那雙腳,面露詫異。

  「你——」他頓了下,壓低聲音,「找到解藥了?」

  「運氣還算不錯,拜月門裡有些能人異士,雖沒能徹底解毒,畢竟保住了性命。」周曜臥床久了腿腳酸累,自管在榻前踱步,寬袖擺動之間,神情也冷凝起來,「喬家這回是下了血本,裡應外合要斬草除根。父皇的態度仍沒有半分和軟?」

  周晏緩緩搖頭,病中的眉目仍舊端肅。

  「所謂宮中巫蠱之禍,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父皇若真想徹查,多的是法子。喬氏那點枕邊風不至於廢黜東宮,無非是父皇怕東宮勢大危及皇位,找由頭打壓而已。當初母后和外祖家的敗落,不就是他疑心太重麼。」

  這話說得頗為誅心,卻正中要害。

  周曜目光微凝,抬眉看向兄長。

  名儒教導的東宮太子,哪怕是被廢為庶人,滿腹才學與見識氣度也絕非旁人能比。不管是站在東宮的權位之巔,還是落入如今一介布衣的困窘境地,周晏總是這般不卑不亢,對於乾明帝的心性,也看得比他更為透徹、冷靜。

  所謂的巫蠱之禍,可不就是個藉口麼。

  否則何至於不經徹查、不容辯白,便一意孤行地廢了受朝臣讚許的東宮,不許求情。

  這般決絕,態度自然不會輕易和軟。

  是他先前心存奢望了。

  這座巍峨宮闕里,兄弟仍是相依為命的兄弟,父子卻早已不是血脈至親的父子。

  周曜的目光落在兄長身上的簡素布衣,想著當日進宮求情時乾明帝的冷漠姿態,眼底不由浮起哂意。

  「所以拜月門說得沒錯,當初是外祖父在軍中威信過高,父皇怕外戚勢大,才有了後來的種種禍事。如今這情形,不過是舊事重演。」

  「沒錯。」周晏答得篤定。

  見周曜冷眉不語,他又道:「從前你征戰沙場,屢次大破敵軍,父皇自然樂於看到。但如今你在軍中有了威信,又是個桀驁狂悖的性子,不像楚王襄王那樣卑躬屈膝會討父皇歡心。父子之情不及兄弟之誼,他怎會不忌憚?」

  畢竟,他還是東宮儲君。

  歷來天子與東宮的關係便極為微妙,更別說兩人之間還橫亘著元後之死的舊事。

  而淮陽王這些年行事狂悖,除了會聽他這兄長的話之外,待乾明帝算不上恭敬順從,父子間更有芥蒂橫生。

  喬家便是拿準了這點,才會屢屢生事,肆無忌憚。

  如今東宮與淮陽王府遭難,喬皇后與喬國舅春風得意,與十數年前何其相似?

  只是那時周晏尚且年弱,周曜更是個稚氣孩童,在戚家傾塌後,他們對朝堂的事無能為力,唯有聽之任之。

  今時今日,卻已經不同了。

  有微涼的風從窗隙里鑽進來,夾雜初夏荷葉的清香,沖淡屋中微苦的藥味。

  周曜低頭,目光隔著衣衫落在腰間的那處傷。即便時隔許久,毒素已盡力拔除了大半,每日換藥時,仍能看到傷口周圍黑紫色的淤血,觸目驚心。

  那一箭劇毒無比,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背後主使卻仍逍遙法外,在他父皇的信重下青雲直上,在朝堂後宮呼風喚雨。

  不管乾明帝是否知情,這態度著實令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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