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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穿的是狄慎的衣裳,黑色的外衫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就連身量都差不太多。但偶爾經過明亮處,遊廊上的昏黃的燈籠光芒照在臉頰,那眉目輪廓卻分明不是狄慎。他熟稔地避過內院僕從,藏身在洞房外一株枝杈繁茂的老樹上。

  透過樹葉間隙,可瞧見洞開的窗扇內少女正對鏡卸妝。

  燭光搖曳,照得她臉頰嬌艷柔旖。

  即使離得有點遠,無從細看她眉目間的姿色,單是那妝檯前裊娜的側影入目,便覺清麗靈動,如芙蓉出水。

  果真如狄慎所說的,鍾固言雖是個又犟又硬的老頑固,女兒卻養成了嬌滴滴的小美人。

  周曜倚著樹幹抱臂在胸,唇角動了動。

  第8章 女客

  窗扇之內,玉嫵絲毫不知外頭有人在打量她。

  滿院僕從更是半點都沒察覺。

  周曜便仍臨風而立,打量這座屬於他的新婚洞房,和妝檯前懵然未覺的少女。

  因元後早逝,宮中無人照應,他其實很早就出來建府獨住了。只不過彼時少年意氣,或是被乾明帝和太子拘到東宮讀書,或是往來軍營練練騎射,或是隨軍出征率兵殺伐,一年到頭,在王府里的時日並不多。

  哪怕身在王府,也多住在外書房,甚少踏足內院。

  這座閣樓在他而言也是陌生冷清的。

  不過今夜,顯然有了些許不同。

  周曜原是閒得無聊,打算過來看一眼就走,免得他白擔了娶妃的名聲,卻連女方是何模樣都不知道。

  這會兒真到了洞房跟前,目光所及是貼在窗槅的喜紅窗花,掛滿遊廊檐下的宮燈,綢緞裝飾的花木廊柱,新婚的氛圍終究讓人動容。

  洞房花燭,美人嬌柔,那是許多男人生平最得意的事。

  而他……

  春夜裡溫柔的風拂進窗檻,撩動少女披散在肩的滿頭青絲,她身上的嫁衣已然脫去,只剩華麗的內襯,勾勒出秀弱身段。大抵覺得晚風寒涼,她往這邊瞧了眼,旋即,伺候梳妝的丫鬟快步過來,闔上了那扇窗。

  周曜的目光就此被阻斷。

  他愣了下,察覺久站後傷處隱隱作痛,遂收回目光,縱身融入漆黑夜色。

  *

  翌日清晨,玉嫵在明亮天光里醒來。

  不得不說王府用的東西確實非別處可比,這座喜床寬敞精緻不說,上頭鋪的錦褥更是柔軟舒適,暮春夜裡睡著溫涼適宜,能令香夢沉酣。

  玉嫵昨日頭頂沉重鳳冠,婚禮上繃得骨頭都有些酸,睡醒後倒是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因淮陽王病重不起,今日暫且不必去拜帝後宗廟,無甚要事。

  遂從容起身,梳洗用飯。

  過後,徐司閨果真帶了後院僕從,到閣樓前拜見。

  淮陽王為給廢太子求情,受了重責後,王府的屬官侍衛撤換了不少,後院的僕從也撤去了半數。剩下的人又因種種緣故處置了些,如今除了做雜役的,能近前侍奉的人並不多,甚至不及敬國公府的半數,都由徐司閨管著。

  她是有品級的女官,行事穩重周全,並未因主君病重、新婦幼弱而有半分怠慢。

  余者受她約束,自然也不敢輕慢。

  玉嫵見她們都恭敬規矩,暗自放心了不少,受禮後屏退旁人,只留徐司閨和嬤嬤在側,問了些起居上的事。

  徐司閨獨自撐著後院,將先前掌膳掌寢等人的職責都撐在肩上,卻分毫不亂,回話時也條理分明。

  玉嫵暗察她言行舉止,倒覺如今的淮陽王府雖冷清寥落,卻也不像外頭傳聞的那樣亂成了粥,大廈將傾。

  問完了,徐司閨行禮告退,嬤嬤卻沒動身。

  她是元後戚氏身邊的隨從,姓孫,是看著周曜兄弟倆長大的,在帝後身邊伺候過許久,又頗受淮陽王敬重,在王府里極有威信,連乾明帝都對她高看一眼。

  先前裁撤王府屬官侍衛時,喬皇后沒少暗中插手,唯獨在內院的事上有孫嬤嬤鎮著,半個人都沒塞進來。

  玉嫵即便不知這些隱情,瞧孫嬤嬤的沉穩行事,心中也頗敬重。

  遂溫聲道:「嬤嬤還有事要說?」

  「咱們王爺常年在外征戰,後院裡人不多,除了奴婢、徐司閨和方才那些人,便只剩兩位客人。昨日婚宴上的事情多,她們不曾露面,如今殿下既得空,奴婢不妨將她們請來,好與殿下相見?」

  孫嬤嬤微微躬著身子,半點都不倚老賣老。

  玉嫵笑而頷首,「有勞嬤嬤。」

  ——婚事已成,她既以孺人之身暫且擔了主母的身份,自是該依身份行事的。

  不過既是見客人,總得有主母的樣子。

  玉嫵從前懶散慣了,如今身份驟轉,便時時記著當日在敬國公府學的那些規矩,將腰身兒挺直了端坐在椅中,餘光瞥見盤中擺著的糕點,也沒好意思去碰。

  旁邊佛寶瞧她如此克制,頗為不忍,湊近了道:「既不吃糕點,我去端杯牛乳茶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玉嫵自幼愛吃零嘴,飯後半個時辰總要吃點東西才覺得踏實。

  方才受眾人行禮,又跟徐司閨說了半天的話,瞧著滿桌饞人的糕點卻不能下嘴,著實磨人得很。吃糕點時若將碎屑沾在唇上,未免有失儀態,換成牛乳茶就不用這些顧慮了。

  遂笑瞥佛寶,給了個讚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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