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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玉嫵嫁進去後該封何等身份,還需跟宗室商議後定奪,暫且沒說。

  禮部應命,趕緊去籌備。

  帝王賜婚的消息也隨之不脛而走。

  很快,事情就傳進了淮陽王府。

  *

  仲春天暖,京城各處生機勃勃。

  淮陽王周曜闔目躺在榻上,指尖輕輕扣著鋪在身下的薄毯。

  他生了長極好看的臉,雖是征戰沙場之人,膚色卻頗白淨,是生於皇室養尊處優的尊貴皮相。許是自幼習武,相由心生,他的鼻樑英挺,劍眉暗藏幾分凌冽,那雙眼卻修長深邃,怒時鋒銳逼人,笑起來也能引人沉溺。

  ——不過這些年裡他極少笑,便沒幾人見過。

  此刻他穿著中衣仰躺,臉色略嫌蒼白。

  屋裡充斥著湯藥味,他聞在鼻端,習以為常,只低聲道:「父皇怎麼忽然想起賜婚?」

  「說是皇后娘娘進言的。」

  「喬皇后?」周曜睜眼,眉頭微皺。

  狄慎躬身站在榻側,低聲道:「確實是她。再說按如今的情形,宮裡誰還會惦記王爺的婚事?也就她這種人,插手王府屬官和侍衛還嫌不夠,費了勁把手往裡伸,還能順道在皇上跟前賣個好。」

  「賜的是誰?」周曜問。

  「鍾固言的女兒,叫鍾玉嫵。」

  見周曜眉頭微動,顯然沒什麼印象,狄慎便又道:「先前跟信國公府的世子陸凝定了親,因鍾固言給主子說情惹怒了陸家,前陣子才退的婚。因事關信國公府,近來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不過……」

  「什麼?」

  狄慎湊近了低聲道:「據說鍾姑娘跟陸凝自幼相識,兩人的交情很不錯。退婚原非好事,陸家卻鬧得人盡皆知,滿城議論,轉頭又借皇后的手想把她塞進王府,屬下覺得有些欲蓋彌彰。若王爺嫌她礙事,趁著禮部還沒辦事,屬下也可攪黃了。」

  「不必。當日父皇震怒,鍾固言跟敬國公犯顏進諫,跟陸家不同。就算當真有詐,那麼個小姑娘也翻不了天,她又不是受過調.教的奸細。回頭你細查她闔家底細,心裡有數即可。」

  周曜說得雲淡風輕,仿佛賜婚於他而言不過是在身邊添個擺設物件,無需上心。

  狄慎卻仍遲疑,擰眉道:「畢竟是關乎終身的大事,王爺總該跟中意的人成婚。」

  終身大事?

  周曜聽著這兩個字,唇邊浮起涼涼的笑。

  他擺了擺手,繼續躺回被窩裡當病人,淡聲道:「反正我都快死了,不必橫生枝節。」說罷,徑直閉上了眼。

  狄慎站在榻邊,啞口無言。

  合著快死了您還挺悠閒的是吧?

  *

  鍾家的畫樓里,玉嫵尚且不知道賜婚的事。

  從馬球會上回來之後,她收到了封並未署名的信,但字跡遒勁而熟悉,是陸凝寫的。

  興許是為了避人耳目,送信的並非陸凝身邊的隨從親信,而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經門房管事通稟後,親自將信交給佛寶,轉呈玉嫵。

  信上說,退婚之舉是迫於無奈的權宜之計,並非出自本心。為免鍾家受連累,他近來不便與玉嫵見面細說,盼她切勿心生誤會,宜擅自珍重。

  對於外頭沸沸揚揚的傳言,陸凝隻字未提,想必近日他沒在外露面是被公府困住了,對外頭的事不甚知情。

  玉嫵瞧著白紙黑字,默默坐了半晌,最終放在燭上燃成灰燼。

  迫於無奈也好,權宜之計也罷,庚帖和信物都已退還,婚約也已作廢。陸夫人仗著公府的勢鬧了那樣一出,對鍾家和她的名聲肆意踐踏,即使玉嫵去馬球賽後稍有挽回,也難改變兩家結仇的事實。

  這世上的許多事,覆水難收,天命有定。

  當初陸凝想求娶玉嫵時,便曾遭到信國公府闔府反對,其生母陸夫人尤甚。

  鍾固言夫婦得知消息後,曾勸過玉嫵,說陸家既有輕賤玉嫵出身之意,且身為婆母的陸夫人極力反對婚事,齊大非偶,並非良配。便是她嫁過去了,也是困難重重,不如另尋婆家。

  玉嫵因念陸凝滿腔誠心,且兩人自幼相識交情頗深,熟知彼此性情,願意為他一試。

  是以哪怕明知前路會有坎坷,卻仍說服雙親答應了婚事。

  甚至後來偶遇陸夫人時也極力緩和關係,免得往後嫁過去婆媳不睦,讓夾在中間的陸凝作難。

  誰知到頭來,還是鬧到了這地步。

  玉嫵不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眼前的路能不能走下去,試過之後心裡總會有數的。先前她不願辜負陸凝,硬著頭皮嘗試了一回,然而這番嘗試的結果如何,這會兒已是清晰分明——

  她與陸凝之間橫著一望無際的海,波濤洶湧,風浪滔天。

  便是乘最好的舟也不可能橫渡。

  玉嫵自問沒有逆天而行、扭轉乾坤的本事,便也不能強求身為公府嫡長孫的陸凝奮不顧身,因婚事跟公府鬧掰,棄家人於不顧又斷送自身的錦繡前程。

  他們終歸都只是尋常人,那麼這樁無望的婚事便只能放棄。

  信箋被火苗舔成灰燼,只留淡淡的煙味。

  玉嫵在窗邊呆坐了整天,最後也只能如常用飯看書,梳洗就寢。待到約定之日,又與時嬌和魏婉儀同往郊外策馬踏青,垂釣游湖。

  今日天氣甚好,閒居家中未免辜負春光,遂跟時嬌一道前往敬國公府,去習字餵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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