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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心下一驚,放慢了轉動的速度,那車在院中直直走起來。
「前輩要是想轉彎,可以把手柄往要轉的方向拐。」
姜姬照做,手柄向左,底下的輪子也跟著向左。
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姜姬眸中一喜,搖著七香車在院子裡打轉圈。
紅玉拍著手叫好,院子裡時時傳來笑聲。
這是頭一次,謝相迎見到這個女人發自內心的笑意。
身病易治,心病卻難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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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迎忙著為姜姬治病,許久不曾進宮。
油紙包里的小兔子從軟糯變得乾癟,凌琅始終沒有吃掉,這是謝相迎給他的兔子,他捨不得吃。
孫良玉見凌琅悶悶不樂多日,提議道:「太傅接姜姬回府已有多日,使者也快到了,不如奴才向太后請命,前去看上一看。」
凌琅也不知對他話里的哪個字感興趣,頹唐的人瞬間來了精神,他從墊子上站起催促道:「那現在就去吧,早些準備也好,帝師說這叫未雨綢繆。」
謝相迎口中總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話,凌琅記得很快。
「是。」孫良玉會意,起身往長樂宮去。
天未亮,宮門外一輛不大的馬車往北城竹籬小院去。
馬車停在古樸的大門之外。孫良玉下了馬車,扶著車中的人下來。
凌琅是偷偷跟著孫良玉出來的,穿著一身青色的布衣裳。
帝師就住在這裡。凌琅的眼睛落在爬出牆外的爬山虎上,轉了轉又落在門前的雜草上。
孫良玉告知在院外守著的丫頭紅玉,紅玉帶著兩人到了廂房外。
「日上三竿了,太傅大人怎麼這會兒還睡著。」孫良玉問了一句。
紅玉聞言,淺淺笑道:「姜姬姑娘的身子總不大好,我們這些下人不懂醫術,都是公子親自照顧,許是昨夜累了。孫總管稍待片刻,奴去叫一叫。」
「我代姐姐去罷。」
凌琅先一步推開房門,床幔層層遮擋著人的視線。
凌琅喚了一聲「帝師」,一層層把帘子掀開。
青色的床帳之後,俊秀的人躺在榻上,烏髮散在肩頭,薄被松松垮垮蓋著,將將遮住人的小腹。
一隻細嫩的手此刻正攬在謝相迎勁瘦的腰上。極其妖媚的人,雪肩半漏,睡眼惺忪地看著床進來的小孩兒。她沒有說話,只是替謝相迎拉上被子,蓋住身子。此刻的謝相迎頗有幾分像姜姬懷中的男寵。
凌琅的眼睛睜得極大,小小的人看到這樣一幅場景,心中大為震撼。
「你們……」
凌琅還以為這是謝相迎的房間。他盯著謝相迎露出來的一截腕子,心下突然結了一層霜。
姜姬還沒問這孩子是誰,凌琅突然轉身跑了出去。
像是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凌琅始終蹙著眉頭。
「陛下,怎麼了。」孫良玉問他。
凌琅搖了搖頭沒說話,只對他道了「回宮」兩個字。
孫良玉不知發生什麼,怕凌琅在這兒鬧起來,只能跟著先回宮去。
凌琅一路沉默了很久,回宮的第一件事,是將油紙包里已經乾癟的小兔子一把胳膊掃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很生氣,沒來由的生氣。或許是氣謝相迎,也更氣謝相迎床榻上妖冶的女人。
孫良玉見凌琅發這麼大的火,也不敢問,只先去沈太后宮裡回了幾句姜姬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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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覺從身上傳來,謝相迎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似有東西覆在雙眼之上。
耳畔傳來陣陣水聲,夾雜著沉重的腳步聲。
「帝師……」那聲音十分陌生,冷的像一把利刃。
冰涼的刀背劃在自己的臉上,一點點向下。
胸口處一陣刺痛。
謝相迎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身在竹籬,堪堪鬆了口氣。
謝相迎正要找衣服,驀地發現搭在自己腰上的玉手。
「你你你……」
謝相迎見姜姬離自己如此近,整個人退到榻邊,險些跳下去。
「咱們昨天……」
姜姬笑道:「公子夢魘了,湊過來只喊娘親呢。」
謝相迎昨晚睡得老實,是姜姬看著人夢裡一副痛苦之狀,窒息一般,才幫著順了順謝相迎的氣。
「得罪了。」
昨日確實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在困所姜姬的水牢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冰冷的鐐銬把胳膊勒出血來,那感覺實在真實。叫人心有餘悸。
謝相迎見自己和姜姬的衣裳都穿的好好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心下想著以後要分房睡,姜姬的情況穩定許多,叫丫頭們來照顧就是。
謝相迎起身下床,出了廂房。
紅玉見謝相迎,忙對告訴他早間孫良玉和一個小孩兒過來的事。
「小孩兒?」
紅玉點頭,在自己腰間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高,帶著素銀的冠子,水靈的很。」
是凌琅,凌琅親自過來,想必有什麼要緊事,喃他居然睡了這麼久。
「照顧姜姬姑娘,我進宮一趟。」謝相迎說罷,找了馬車,往宮城去。
謝相迎拿著蓮花玉牌,正要進西門,把守的侍衛把人攔了下來。
「這是陛下的信物。」
「我知道是陛下的信物,陛下有令,今日……不讓太傅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