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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想明白這深一層的前後因果,束慎徽方才那因衝動而起的所有的勇氣,再不復存了。

  就算他追去向她解釋了他和溫婠的事,或者哪怕就算根本沒溫婠這個人的存在,於他今日的困境又有何用?

  大婚之初,她便洞明一切,早已將他看透。他卻分毫不知,他種種討好她想要維繼關係的舉動,在她眼裡,想來都是拙劣的把戲。她有在意過他和溫婠的事嗎?根本沒有。她心裡的人本就不是他。只是因為二人有著共同的志向,她冷靜地嫁了過來,出於大義地成全了他。當將來目的達成的那一日,以她灑脫不羈的性子,這樁婚姻,自然也就沒有再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了。

  竟還不如不知這件事!知道了,除了羞慚、尷尬、極度的沮喪,還能給他帶來什麼?

  只是,倘若叫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這麼壓下,他卻又覺不甘。萬分的不甘。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這個下半夜,束慎徽便就如此,來回搖擺在兩種決定之間,在書房裡坐了一夜。直到案頭蠟炬熄滅,他也沒有起身。最後他是在一陣喚他的叩門聲里驚醒的,睜眼,方驚覺他竟就仰在書案後的座上,睡了過去。

  而此刻,窗外鳥聲啁啾,天已是大亮。

  他慢慢地坐起身體,昨夜的種種思擾便又浮上心頭。他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叫人入內。

  張寶推門,小心地探入了頭,看著他道:「殿下,劉將軍叫奴婢來問一聲,殿下是照計劃今日動身,還是推遲……」

  束慎徽猛然想了起來,起身走到窗前,朝外望去。

  山麓下旌旗展動隊列整齊,那裡密密麻麻已是來了許多人,除了此行他的隨官,還有前來相送的等著他最後面見的諸多官員和來自東南各地的眾多士紳望族。

  這些人捐奉積極,此次是出了真金白銀,總數頗巨。

  束慎徽閉了閉目,極力壓下心中升出的躁鬱之感,回過頭,又看見了案頭上攤著的昨日送到的奏摺和那封來自少帝的信。

  他走了回來,拿了起來,先是看了看奏摺。講的都是和八部戰事有關的內容。輔政賢王等人已助少帝批覆完畢,送來給他過目。他翻了翻,放下,又拿起了少帝發來的信函。啟封取出,看完,目光微動,眉頭蹙了一蹙。

  他不再猶豫了,迅速地收了心中的私緒,抬頭吩咐道:「更衣!照計劃動身,即刻回京!」

  第66章

  長安上空的天穹轉暗,又一個夜幕降臨。鼓樓方向傳出夜鼓之聲,皇宮的高牆之內,各宮太監聞聲而動,用竹竿高高地挑著火,一一燃點宮燈。

  蘭太后再次擺駕敦懿宮,陪伴太皇太妃用膳。飯後,又親手替太妃奉茶。她最近常常如此侍奉。太妃接過茶,喝了一口:「太后最近常來,可是有事?」

  蘭太后便屏退了身邊的人,笑道:「今日我來,確實是有一點事,便是上回提過的和皇帝立後的那樁事體有關。」

  太妃沒說話。蘭太后繼續笑說:「上回您這裡商量過後,回去這些時日,我便一直照著您的意思物色人選,這裡有個名單,您過目,替我掌掌。」說著取出一份名冊,呈了上去。不料太妃卻沒接,自顧靠在背後的一副軟墊上,道:「給我看甚?你相中了哪家,說便是。」

  蘭太后收起名冊賠笑道:「那我便說了。我仔細比對,最後相中了一位,品性貞靜,容貌端莊,家世家風,無可挑剔,總之,德言工容,沒一處可叫人挑的。唯一就是——」

  她一頓,「就是年歲比皇帝略長些,今年十八歲。不過,陛下那樣的心性,您也知道,皇后穩重懂事些,於皇帝也是好事。」

  敦懿太皇太妃斜靠於榻,問:「是哪家的女兒?」

  蘭太后上去一步,坐到近旁,替她捶著腿,覷著她的面道:「不是別人,恰好是我兄弟蘭榮的女兒。我之所以最後如此定奪,也是有考慮的,那便是皇帝和他表姐從小相識,感情篤好,往後帝後同心,於後宮,於我大魏,都是莫大的裨益。自然了,這只是我這邊的考量,皇帝立後非一般之事,須再三鄭重,所以今晚特意過問。」

  太妃靠著半閉了眼,片刻後道:「天家事無小事。不過,你是皇帝的親母太后,便是天家也講人倫,立後之事,自然是你自己做主。你又看好了的,只要是對大魏有好處,對皇帝有助力,我有什麼不可的地方?」

  蘭太后早就想好要立自己的侄女為後,又擔心會受到阻力。敦懿宮裡的這位,雖不是明帝的親母,卻被明帝奉若親母,說話自然也是有些分量的,是她盤算中的重要助力。此刻得她如此發話,心中欣喜,陪著又坐片刻,見太妃面露倦色,便告退,臨走前道:「那麼事情就這麼定了?過兩日便是朝議,賢王和方清他們都在,到時候,我知會他們,叫禮部把事情做起來!」

  太妃不言,仿佛睡著,蘭太后便退出敦懿宮,回到自己的寢宮,思慮著心中之事,恨不得朝議快些到來才好。

  她已得到消息,攝政王結束了南巡,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了,下月歸來。

  兒子立後一事,她已下定了決心,不容許任何的旁人插手。與其再耽誤下去夜長夢多萬一橫生意外,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定下。如此,等他回了,即便存有異議也不能伸手了,除非他是要公然和皇帝的母家撕破臉。真若那樣做,意味著什麼,他自己應當也是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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