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印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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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階段的海底旅行就到此為止。珊瑚墓地那動人的一幕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海底旅行的第二階段從印度洋這裡開始。如此看來,尼摩艇長將在這浩瀚的大海里度過他整個人生。雖然他現在還沒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但也已經為自己在深不可測的海底深淵修好了墳墓。在那裡,任何海怪都不會來騷擾鸚鵡螺號上同生死、共患難的戰友們的安息!「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尼摩艇長補充說道。

  對於人類社會,他始終持有這種無法改變的憤世嫉俗和懷疑態度!

  至於我本人,我可不能僅僅滿足於那些令龔賽伊心滿意足的種種假設。這個善良的小伙子堅持把鸚鵡螺號的指揮官只看做是一個懷才不遇的學者,因人類社會世態炎涼而蔑視人類。在龔賽伊眼裡,他是一個不為世人理解的天才。他在陸地上人類社會那裡已經領受過太多的失望,不得已逃避到這個人類難以接近、而他的本性得以自由發揮的地方。但是,我覺得,這種假設只能解釋尼摩艇長的某些方面。

  因為,那個神秘的夜晚,我們先被關押在禁閉室里,後來又被實施強制性睡眠;艇長出于謹慎如此粗暴地從我的手中奪走了我正準備觀察洋面的望遠鏡;那個死去的船員在鸚鵡螺號令人費解的碰撞中身負重傷,這一切都迫使我以一種合乎情理的方式去進行思索。不,尼摩艇長並不只是想逃避人類!他這艘神奇的潛艇不但能為他嚮往自由的本性服務,而且也許還能為他用來實施某種可怕的報復行動。

  眼下,對於我來說,一切尚未明了。我僅僅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微弱的光明,可以這麼說,僅僅局限於記述發生的事情。

  此外,我們同尼摩艇長沒有任何關係。他深知,逃離鸚鵡螺號是不可能的事。我們甚至還不能算憑擔保而獲得假釋的囚犯,因此不受任何承諾的約束。我們只是俘虜,一些出於假惺惺的禮貌而被稱為客人的囚犯。不管怎樣,尼德·蘭沒有放棄恢復自由的希望。一旦出現偶然的機遇,他肯定會加以利用。我當然也會像他一樣行動。然而,要是我能把艇長大方地讓我們了解的鸚鵡螺號的秘密帶走,那也不是就沒有任何遺憾了。因為,對於這個人,究竟應該憎恨還是讚美呢?他到底是受害人,還是加害者呢?再說,坦率地講,我要在最終拋棄他之前完成這次海底環球旅行。前一階段的旅行多麼奇妙!我要飽覽我們地球的海底所蘊藏的全部奇景異觀。即使我得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滿足自己的強烈好奇心,我也要親眼目睹迄今無人見過的事物。到目前為止,我發現了什麼呢?毫無發現,或者說幾乎是毫無發現,因為我們僅僅在太平洋航行了6000法里!

  不過,我很清楚,鸚鵡螺號正在駛向有人類居住的陸地。如果我們遇到逃生的機會,而我卻為了滿足了解這個陌生人的好奇心而犧牲自己的夥伴,那麼這樣做未免太殘忍了。我必須跟著他們,甚至引導他們逃生。可是,這樣的機會會降臨嗎?作為被強制剝奪自由意志的人,我希望這種機會降臨;作為一名學者,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我又擔心逃生機會的降臨。

  一八六八年一月二十一日這天中午,大副來測量太陽高度,我登上平台,點燃了一支雪茄,在一旁看他操作。我想,此人顯然聽不懂法語,因為有好幾次我無意中說出腦子裡在思考的問題,他要是能聽懂法語,理應有所反應。可是,他始終毫無表情,一聲不吭。

  正當他藉助六分儀觀測太陽時,鸚鵡螺號的一名水手——這個精力充沛的船員在第一次海底旅行時曾經隨同我們一起去克雷斯波島——來擦拭舷燈玻璃。於是,我仔細觀察起這台舷燈的構造來。像燈塔一樣,這架舷燈里有幾塊凸鏡片,能把燈光聚焦在有效面上,從而使舷燈的功率驟增百倍。舷燈設計非常合理,因此,照明功能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由於是真空發光,所以,能夠同時保證光亮的穩定性和強度,而且還可以節省產生光弧的石墨。節約對於尼摩艇長來說至關重要!因為他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更換石墨。不過,在真空發光的條件下,石墨幾乎一點都不損耗。

  當鸚鵡螺號準備重新開始它的海底旅行時,我回到了客廳。艙蓋門被重新關上,鸚鵡螺號徑直向西行駛。

  面積5.5億公頃的印度洋,浩瀚無垠,既不見船影,也看不到島嶼。海水清澈,俯看洋面會感到眩暈。一連幾天,鸚鵡螺號一般都在印度洋洋面100至200米以下的水層航行。我深深地愛上了大海,換了任何其他人都會覺得時間漫長,生活單調。可是,我每天到平台上散步,接受海上新鮮空氣的沐浴,透過客廳舷窗觀賞海里豐富多彩的景致,閱讀圖書室里的藏書,撰寫自己的日記,這些事情耗用了我的全部時間,我根本來不及偷懶或自尋煩惱。

  我們大家的身體狀況令人滿意,潛艇上的伙食完全適合我們。尼德·蘭出於牴觸情緒而擺弄的各式菜餚,對於我來說實在是沒有必要。此外,在這種恆溫環境下,我們甚至無須擔心會染上感冒。再說,石珊瑚草,也就是法國普羅旺斯地區沿海有名的「海茴香」,潛艇上還有一定存貨,將它和煮爛的珊瑚蟲肉攪拌在一起,還是一種治療咳嗽的良藥。

  一連幾天,我們看到許許多多的水鳥,有蹼足類鳥、海燕和海鷗等。我們巧妙地捕殺到幾隻海鳥。經過某種方式的烹飪,它們就成了一道十分可口的水生野味。那些來自陸地、長途遷徙的水鳥,因長途跋涉,一路勞頓,現在停棲在洋面的波濤上休息。在它們中間,我發現了屬於長翼類的漂亮信天翁,它們的鳴叫聲就像驢叫那樣刺耳。蹼足科中則有飛速極快、擅長捕捉表層魚的軍艦鳥和為數眾多的鸏或麥秸尾,尤其以赤尾鸏居多。赤尾鸏和鴿子一般大小,白里泛紅的羽毛更加烘托出黑色的羽翼。

  鸚鵡螺號上的漁網捕撈到好幾種玳瑁屬的海龜。它們那隆起的龜甲十分珍貴。這類善於潛水的爬行動物翕上鼻孔里的肉閥,就能長時間地潛入水中。有幾隻海龜被捉上來時還縮在龜殼裡睡覺呢!海龜的這一招可以防止海洋動物的襲擊。總的來說,海龜肉味道極其一般,不過它們的卵可是美味佳肴。

  至於魚類,當我們透過防護板敞開的舷窗窺視它們的海底生活時,不住地發出讚嘆。我發現了好幾種以前從未見過的魚種。

  我特別要說的是紅海、印度洋和赤道美洲海域特產的貝殼魚。這種魚就像海龜、犰狳、海膽和甲殼動物一樣,外面有一層既不是白堊質也不是石質,而是真正的骨質護甲。它們的護甲有的呈三角形,有的則呈四邊形。在三角形甲殼的貝殼魚中間,我注意到其中有幾種貝殼魚體長只有半分米,棕色的尾鰭,其他鰭呈黃色,它們的肉富有營養,美味可口。我甚至想建議對它進行淡水養殖。不是有不少海魚都輕而易舉地適應了淡水生活嗎?我還看到了四邊形甲殼的貝殼魚,背部長著四個粗節。下腹長有白色斑點的貝殼魚可以像鳥一樣被馴養。骨質甲殼凸成尖刺的三角形貝殼魚會發出像豬吼一樣的叫聲,因此可以叫它「海豬」。還有甲殼像錐形駝峰的貝殼魚,它們的肉堅硬難啃。

  龔賽伊大師在日記中記載的魚類,我還可以摘錄幾種:這一帶特有的單鼻魨魚,如赤背白腹魨,身上長著三道縱紋;色彩艷麗的電魨,體長只有七英寸。其他科的標本還有形似蛋的黑褐色卵形魚,全身布滿白色花紋,沒有尾巴;堪稱海生豪豬的迪奧魨魚,全身長滿尖刺,肚子一鼓,就成了一隻刺球;各大洋都有的海馬;長吻海蛾魚,其展開的胸鰭形似飛翼,雖然不能飛翔,但至少可以騰空飛躍;體形平扁的鴿子魚,尾部布滿了環形鱗片;色彩艷麗的長頜魚,體長25厘米,肉質鮮美;頭部凹凸不平的青色美首魚;長胸鰭的黑紋䲁,能以驚人的速度在水面上滑行;肉質鮮美的帆魚,能揚起胸鰭順流漂泊;造物主用黃、天藍、金黃和銀白等顏色點綴的庫爾特魚,色彩斑斕,艷麗無比;魚翅如絲的織翼魚;滿身淤泥、會發出響聲的杜父魚;肝臟劇毒的魴;長著護眼泡的波迪昂魚;最後是堪稱捕蟲能手的皺皮魚,其管狀長吻猶如一桿夏斯坡公司和雷明頓公司都設計不出的噴水槍,噴射一滴口水就能殺死一隻昆蟲。

  按照拉塞佩德分類法,第八十九屬第二亞綱硬骨魚類,其特徵是長有鰓骨和鰓膜。我見到過這一屬中的鮋魚,頭頂上長著尖刺,只有一個脊鰭。這屬魚按其亞屬不同,有的長鱗,有的無鱗。第二亞屬的標本有二指魚,體長三四分米,身上長有黃色條紋,腦袋的模樣十分奇特。至於第一亞屬,有幾個俗稱「海蟾蜍」的怪魚標本。這種大頭魚有的頜竇深凹,有的隆突浮腫,頭頂長有尖刺和結節,角醜陋而不規則,身上和尾部布滿小繭,被它刺傷十分危險,這真是一種既令人討厭又令人生畏的魚。

  一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鸚鵡螺號日夜兼程,二十四小時航行250海里,或者說,以每小時22海里的速度行駛。我們之所以一路上能夠辨認各種魚類,是因為這些魚受電燈光的吸引奮力追隨我們,大多數魚趕不上鸚鵡螺號的速度,很快就被甩在了後面。然而,有些魚還是能夠在一段時間裡追隨鸚鵡螺號的左右。

  二十四日上午,我們在南緯12度5分、東經94度33分見到了長滿美麗的椰子樹的石珊瑚島——奇林島。達爾文先生和費茲·羅瓦船長上過這個島嶼考察。鸚鵡螺號沿著這個荒島行駛,距離島嶼四周的懸崖峭壁很近。鸚鵡螺號的拖網捕撈到了許多珊瑚蟲和棘皮動物,還有一些屬於軟體動物門的稀奇貝殼。一些珍稀品種又豐富了尼摩艇長的收藏。其中還有一種寄生在貝殼上的星點狀珊瑚。

  奇林島很快就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我們朝著位於西北方向的印度半島尖角駛去。

  「我們在駛向文明的陸地,」這天,尼德·蘭對我說,「這總要比那個野人多於狍子的巴布亞群島強!在印度次大陸上有公路、鐵路,還有英國人、法國人和印度人居住的城市。五英里以內必定能遇到一個同胞!嗯?難道這不是與尼摩艇長不辭而別的時機?」

  「不,尼德。還沒到時候。」我語氣堅決地說道,「就像你們海員常說的,等等再說吧!鸚鵡螺號在接近有人居住的大陸。它會重回歐洲的,就讓它把我們帶回歐洲去吧。到了我們的歐洲海域,我們再相機行事。再說,我想尼摩艇長也不會准許我們上馬拉馬爾或哥羅蒙代爾沿岸狩獵。」

  「先生,那就別問他啦!難道不行嗎?」

  我沒有回答加拿大人。我不想繼續爭辯下去。其實,命運把我拋棄在鸚鵡螺號上,我心裡已經對命運不抱希望。

  自從駛離奇林島以後,鸚鵡螺號總的來說放慢了航行的速度,航向也比較隨心所欲,而且還經常潛入很深的水域。操舵手使勁扳動操縱杆,潛艇的尾翼大大傾斜於吃水線。我們一直下潛到兩三公里以下的水域,但始終沒有潛入真正的印度洋底。就連潛水深度13000米的探測器也沒有探到印度洋的最深處。至於深水層的溫度,潛艇上的溫度計始終指示著零上四度。我注意到,只有淺層海域的水溫總低於海面水溫。

  一月二十五日,印度洋茫茫一片,既不見船隻也看不到島嶼。鸚鵡螺號整個白天都在洋面上航行,功率強大的螺旋槳拍打著海水,濺起了巨大的浪花。它這副模樣,人們怎麼會不把它當做巨鯨?整個白天四分之三的時間,我一直呆在平台上眺望大海。除了下午四點有一艘長長的汽輪從西邊迎面駛來,洋面上空空如也。有片刻時間,我見到了汽輪的桅杆。不過,汽輪不可能看見貼著洋面航行的鸚鵡螺號。我想,這是印度半島和東方公司往返於錫蘭和雪梨之間的班輪,途中停靠喬治王角和墨爾本。

  下午五點,在熱帶地區短暫的黃昏來臨之前,我和龔賽伊為洋面上出現的奇觀讚嘆不已。

  這是一種可愛的動物,按照古代人的說法,遇到它會交上好運。亞里士多德、雅典娜、普林和奧波恩都曾研究過這種動物的嗜好,並且為它用盡了希臘和義大利詩篇中最富有詩意的辭藻。他們給它取名「鸚鵡螺」和「龐貝螺」。可是,現代科學並沒有認可這兩個稱謂。因此,這種軟體動物現在的學名叫「船蛸」。

  誰要是請教龔賽伊,那麼一定能從這個好小伙子那裡獲悉,軟體動物門分為五綱:第一綱是頭足綱,有的有介殼,有的沒有介殼。按照它們長的鰓的數目,頭足綱軟體動物又可分為兩鰓和四鰓兩科,兩鰓科又分為船蛸、魷魚和墨魚三屬;而四鰓科只有鸚鵡螺一屬。如果經過上述分類,一個腦子僵化的人仍然把長吸盤的船蛸和長觸鬚的鸚鵡螺相混淆,那麼就不可饒恕了。

  那麼,當時一定是一群船蛸在印度洋洋面上浮游。我們估計有好幾百條。它們屬於印度洋特有的身上長結節的那一類。

  這種體態優美的軟體動物藉助它們的唧管吸水和噴水的反作用力來向後遊動。它們的八根觸鬚,細長的六根漂浮在水面上,而另外兩根則彎成掌狀豎起,像風帆一樣迎風招展。我清楚地見到了它們的螺旋波紋介殼。居維埃恰如其分地稱它們為「雅致的小舟」,真像一葉小舟!船蛸用自己的分泌液營造的介殼,像小舟一樣承載著船蛸,而不會粘住它自己的身體。

  「船蛸能夠自如地離開介殼,」我對龔賽伊說,「但是,它從不離開。」

  「就像尼摩艇長,」龔賽伊不無道理地說道,「所以,最好把他的潛艇命名為『船蛸號』。」

  鸚鵡螺號在這群軟體動物中間大約航行了一個小時。突然,這群軟體動物不知受了什麼驚嚇,好像接收到了統一的信號似的,一下子收起了所有的「風帆」,收縮起所有的腕,身體也隨即蜷縮起來,介殼翻了個身,改變了重心。整個小「船隊」頓時消失在茫茫波濤之中。這一切就發生在瞬間。我從未見過一支船隊能夠像它們那樣統一行動。

  這時,夜幕匆匆降臨。微風掀起了輕微的波濤,靜靜地拍打在鸚鵡螺號舷側頂列板下。

  第二天,一月二十六日,我們從東經82度穿過赤道,又回到了北半球。

  整個白天,一群令人生畏的角鯊不離我們左右。這是一種可怕的海洋動物,它們在這一帶迅速繁殖,使這一帶海域變得極其危險。菸灰角鯊褐背白腹,嘴裡長著11排尖牙;眼睛角鯊頸部有一大塊被白色懷抱的黑斑,看上去像一隻眼睛;淺栗色的圓吻角鯊,全身布滿深色斑點。這些力大無窮的動物常常猛力地撞擊我們潛艇客廳的玻璃,令人膽戰心驚。尼德·蘭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他真想浮到水面上去,用魚叉擊斃它們。尤其是那些嘴裡布滿像馬賽克一樣尖牙的星鯊和長達五米的大虎鯊,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尼德·蘭。這時,鸚鵡螺號加快了航行速度,輕而易舉地把這些速度極快的鯊魚甩在了後面。

  一月二十七日,在孟加拉灣口,我們好幾次遇見陰森恐怖的景象。一具具屍體在海面上隨波漂泊。這些屍體來自印度的城市,由恆河漂入大海。禿鷲——這個國家的唯一收屍者——沒來得及吞噬這些屍體。不過,角鯊少不了要幫助它們完成收屍工作。

  晚上七點時分,鸚鵡螺號半浮在乳白色的海水裡航行。遠遠望去,海水仿佛變成了乳汁似的。這難道是月光產生的視覺效果?不,剛出現兩天的新月此時還在海平面以下的太陽光里呢?天空雖然星光燦爛,但跟乳白色的海水相比,仍顯得黯然無光。

  龔賽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問我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幸虧,我還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乳海』,」我告訴他說,「安波阿納沿海和這一帶海域經常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白色波濤。」

  「可是,」龔賽伊堅持要尋根問底,「先生,能否告訴我這種現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想必,總不會是這裡的海水都變成了牛奶吧!」

  「當然不是,小伙子。這種讓你驚訝不已的白色是由水中無數細小發光的纖毛蟲所致。這些小蟲膠質無色,像頭髮絲一般細,長不超過五分之一毫米。它們互相粘接在一起,綿延好幾法里。」

  「好幾法里哪!」龔賽伊驚叫起來。

  「是的,小伙子。不要煞費心思去數它們!再說,你也數不過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些航海家曾在這一帶海域見過40多平方海里的『乳海』現象呢!」

  我不知道龔賽伊是否會採納我的建議。不過,他仿佛陷入了沉思。想必,他正在用心計算著40多平方海里能夠容納多少五分之一毫米長的小蟲。而我卻在繼續觀察這一現象。一連好幾小時,鸚鵡螺號一直在「乳海」上航行。我注意到它在皂沫般的海面上靜靜地滑行,猶如漂浮在海灣順、逆流相遇所產生的白色泡沫旋渦之中。

  午夜時分,海水突然恢復了平常的顏色。但是,在我們身後海平線的盡頭,天空反射著白色的水波,仿佛久久地籠罩在朦朧的北極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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