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地上度過的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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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雙腳一踏上陸地,心裡就感慨萬千。尼德·蘭用腳踹了踹土地,似乎想要占有它。然而,作為鸚鵡螺號的乘客——尼摩艇長語,我們淪落為鸚鵡螺號指揮官的階下囚——也只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幾分鐘以後,我們距離海岸只有槍彈的射程那麼遠。這個海島全都是珊瑚石質的土壤,只有幾條曾經流水湍急、現已乾枯的河流,河床里到處可見花崗岩碎片。顯然,這個島嶼形成於遠古時期。地平線被掩蓋在一片令人讚嘆不已的樹林構成的帷幕後面。參天大樹——有的高達200英尺——彼此相連;藤本植物攀附著它們粗壯的軀幹,組成了形狀各異的環飾,在微風的拂拭下,猶如一隻只天然的吊床。這裡生長著含羞草、榕屬植物、火鳥樹、柚木樹、木槿植物、露兜樹、棕櫚樹,葉茂枝繁,相互交織在一起。在它們構築成的綠蔭底下,在它們的莖幹周圍,棲生著蘭科、豆科和蕨科植物。

  可我們這個加拿大人並不在乎巴布亞的美麗植物標本,他拋棄了賞心悅目的東西,而去追求實惠有用的東西。他見到了一棵椰子樹,於是就爬上去砍了幾隻椰子,並把它們劈開,我們喝著椰汁,大口嚼著椰仁,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足以抵消對鸚鵡螺號日常伙食的不滿。

  「好痛快!」尼德·蘭喜形於色。

  「味道好極了!」龔賽伊應和道。

  「我想,」加拿大人接著說道,「您那個尼摩總不會反對我們帶一船椰子回鸚鵡螺號吧?」

  「我想他不會反對。」我回答說,「不過,他是不願品嘗的。」

  「該他倒霉!」龔賽伊說。

  「太好了!全部歸我們享用。」尼德·蘭應和道,「這樣才會剩下更多。」

  「我想說一句,蘭師傅。」我對這個捕鯨手說,他正準備砍另一棵椰子樹。「椰子是好東西。但是,在把小艇裝滿之前,我覺得更明智的做法是,看看這個島上是否出產別的並不比椰子差的東西。新鮮的蔬菜也許會受到鸚鵡螺號配膳室的歡迎。」

  「先生說得對,」龔賽伊插話說,「我建議將把我們的小艇一分為三,一部分裝水果,另一部分放蔬菜,還有一部分則盛放獵物。可到現在為止,我連小獵物的影子都沒見著呢!」

  「龔賽伊,對任何事情都不應該失望。」加拿大人告誡說。

  「繼續趕路吧。」我說道,「不過,我們得睜大眼睛,提防陷入埋伏。雖然這個島看上去無人居住,但也說不定藏著幾個傢伙,他們對於獵物有可能沒有我們挑剔噢。」

  「哈,哈!」尼德·蘭傻笑起來,並且還用牙床做出了那種意思明確的動作。

  「尼德,你怎麼啦?」龔賽伊驚叫道。

  「的確,」加拿大人回答說,「我現在開始感受到吃人肉的誘惑!」

  「尼德,尼德!你在說什麼呀?」龔賽伊問道,「你,吃人肉?那我和你同住一間房艙,連性命都難保啦!難道會有一天,我醒來時身體已經被吞噬了一半?」

  「龔賽伊友,我是很喜歡你,但還沒有到不得不把你吃掉的地步。」

  「這話,我可不敢相信。」龔賽伊回答說。「走,我們打獵去!我一定要獵獲足以滿足這個食人肉者的食慾。不然的話,說不定哪天早晨,先生只看到他僕人的白骨來侍候先生了。」

  在說笑之間,我們已經走進樹林深處。我們在裡面四處穿行,整整行走了兩個小時。

  可謂心想事成,我們如願以償地找到了許多可食用的植物。這裡出產熱帶地區最有用的食物,而這種珍貴的食物在潛艇上是如此地匱乏。

  我想說說格波羅爾島的麵包樹。我特別注意到那裡有一種無核品種,它的馬來語名字叫「利馬」。

  這種品種的麵包樹與其他品種的麵包樹的不同之處,在於其樹幹筆直,樹高達40英尺;樹梢呈優雅的圓弧形,由多裂片的闊葉構成。在一位博物學家看來,這些特徵充分表明,這就是已經幸運地在馬斯卡林群島[1]移植成功的那種「麵包果」樹。外表粗糙的六角球形果實從濃密的綠葉叢里顯露出來,每個果實的直徑足有一分米。這是大自然恩賜給不產小麥的地區的有益植物,而且無需耕耘,一年有八個月結果。

  尼德·蘭非常熟悉這種果實,在他以前的許多旅行中曾經吃過。因此,他知道如何調製麵包果的可食用物質。他的眼睛一見到這種果實,就挑起了他的食慾。於是,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

  「先生,不讓我嘗這麵包果,還不如讓我去死!」他對我說。

  「那就嘗唄!尼德友,任憑你品嘗。我們來這裡就是要進行實驗,讓我們試試看吧。」

  「這個不需要很多時間。」加拿大人回答說。

  他用一塊凸透鏡點著了一些枯樹枝,火苗歡躍,噼啪作響。與此同時,我和龔賽伊在麵包樹上揀最好的果實採摘。有些果實還沒有熟透,厚厚的果皮里包裹著白色的果肉,幾乎沒有什麼纖維。其餘為數眾多的果實已經泛黃,果肉已成膠狀,只等著採摘。

  這些麵包果沒有果核。龔賽伊給尼德·蘭送來了十多個麵包果。他把它們切成厚片後擱在炭火上。他一面麻利地幹著活,一面在不停地說:

  「先生,您等著瞧吧,這種麵包非常好吃!」

  「尤其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麵包了。」龔賽伊說道。

  「其至可以說,這已經不是麵包了,」加拿大人補充說道,「而是美味的糕點。先生,您難道從來沒有吃過?」

  「沒有,尼德。」

  「那麼,您就準備好好享用這種好東西吧。如果您吃過就不再想吃,那麼我就不能算是什麼捕鯨王了!」

  幾分鐘以後,麵包果問著炭火的一面已經完全烤熟,裡面露出白白的麵團,像是新鮮的麵包心,它的氣味讓人想起了南瓜。

  老實說,這種麵包的味道好極了,我很喜歡吃。

  「遺憾的是,」我說道,「這樣的麵團無法保鮮。因此,我覺得,帶回潛艇也沒用。」

  「先生,怎麼變卦啦!」尼德·蘭驚叫起來。「您是以博物學家的身份在說話,而我可得作為麵包師來做事。龔賽伊,你再去摘一些果實來,等我們回去時帶走。」

  「你準備如何貯藏?」我問加拿大人。

  「把它們的果肉做成發麵,就可以無限期地儲藏起來,而且不會變質。等要食用時,我就到潛艇的廚房去烘烤。儘管會帶點酸味,但您仍然會覺得非常香甜。」

  「尼德師傅,我想,有了這麵包,我們就不缺別的什麼……」

  「不,教授先生,」加拿大人回答說,「還缺些水果,至少還缺蔬菜呢!」

  「那我們現在就尋找水果和野菜。」

  我們采夠了麵包果,就動身去完善這頓在陸地上用的餐。

  我們的勞動並非沒有收穫。中午時分,我們已經採摘到了很多香蕉。這種酷熱地區的美味物產一年四季都能成熟。馬來人叫它「庇桑」,他們生食香蕉。除了香蕉以外,我們還採摘到了味道濃郁的碩大雅克果、美味的芒果和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菠蘿。為此,我們耗費了很多時間,不過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龔賽伊老是注意著尼德·蘭,而這位捕鯨手一直在往前走。在森林裡穿行時,他總能準確地採摘到上佳的果子,不斷充實他的行囊。

  「尼德友,你終於不缺什麼了吧?」龔賽伊問道。

  「嗯!」加拿大人哼了一聲。

  「怎麼!你還不滿意?」

  「都是些素的,怎麼能算一頓飯。」尼德答道。「這只能當飯後的甜食。可是,濃湯呢?烤肉呢?」

  「是啊,尼德答應過要給我們吃排骨,」我挖苦他說,「現在看來,這可是個嚴重的問題。」

  「先生,」加拿大人回答說,「狩獵不但沒有結束,而且還沒有開始呢。需要耐心!我們一定會遇到身上長羽毛或毛皮的動物。這裡沒有的話,別處一定會有……」

  「今天遇不上,明天一定會碰到。」龔賽伊譏諷他說,「我們不應該走得太遠,我甚至建議回小艇上去。」

  「怎麼!就這樣回去啦?」加拿大人驚叫道。

  「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趕回去。」我說。

  「現在幾點啦?」加拿大人問道。

  「至少有兩點了。」龔賽伊回答說。

  「在陸地上,時間過得真快呀!」尼德·蘭感嘆地說。

  「上路吧。」龔賽伊催促道。

  於是,我們便從樹林裡折了回來。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又爬上檳榔樹梢大肆採摘嫩葉。另外,我們還摘了我認得的馬來人稱之為「阿菠蘿」的小豆,以及質量上乘的薯蕷。

  我們氣喘吁吁地回到小艇旁。可是,尼德·蘭仍覺得食物不夠。不過,這傢伙福星高照,臨上小艇前,又發現了好幾棵高25—30英尺的棕櫚科樹。這種樹與麵包樹一樣珍貴,確切地說,是馬來亞最有用的物產之一。

  那是些西米樹,是一種不用種植就能生長的植物,如同桑樹一樣,靠根蕖和種子繁衍。

  尼德·蘭知道對付這種樹的辦法。他揮起斧頭猛砍,一會兒工夫就砍倒了兩三棵,從葉子上的白色粉末就能夠得知這幾棵樹已經成熟。

  我與其說是用一個餓漢的眼神,倒不如說是以博物學家的目光看他利索地砍樹。他先把樹幹上厚達一英寸的樹皮剝掉,樹皮下面有一層長纖維絲,上面附著一種膠質粉末。這種粉末就是西米。美拉尼西亞人把這種可食用的物質當做主食。

  尼德·蘭就像是在砍劈柴一樣,暫時只把樹幹砍成塊,然後再從這些樹幹塊里提取西米粉,用一塊布將纖維絲過濾,再把西米粉放在太陽底下曬,以後放在模子裡壓成塊。

  下午五點,我們滿載著自己的勞動果實離開了格波羅爾島海灘。半個小時以後,我們便停靠在鸚鵡螺號旁。潛艇上沒人出來迎接我們的歸來。巨大的鋼板圓柱體裡似乎空無一人。把食物搬上潛艇以後,我便下艙來到自己的房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吃過晚飯,我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月六日,鸚鵡螺號沒有任何動靜,艙里聽不到一點聲響,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小艇依然原封不動地停靠在潛艇旁。我們決定再去格波羅爾島。尼德·蘭希望在狩獵方面今天能比昨天走運,還想到森林其他地方去走走。

  日出時分,我們已經上路。小艇在拍岸海浪的推動下,不一會兒就抵達了格波羅爾島。

  我們下了小艇。我和龔賽伊一致認為應該相信尼德·蘭的直覺,於是就跟在加拿大人後面。他那兩條長腿常常把我們甩開老遠。

  尼德·蘭沿著海岸向西走了一陣子,然後涉水蹚過了幾條急流,來到一塊平坦的高地。高地邊上長著茂密的樹林。幾隻翠鳥在溪流邊轉悠,可就是不讓人接近。它們的謹慎告訴我,這些飛禽懂得怎樣躲避我們這種兩足動物。由此,我得出結論,這個海島即使無人居住,至少經常有人光顧。

  我們穿過了一片相當肥沃的草地,來到了一個小樹林邊緣。一大群鳥兒在樹林裡啼鳴、飛舞,唧唧喳喳的,煞是熱鬧。

  「仍舊只有一些飛禽。」龔賽伊嘀咕說。

  「不過,其中也有可吃的!」捕鯨手回答說。

  「沒有能吃的,尼德友。」龔賽伊爭辯道,「我只看見一些普通的鸚鵡。」

  「龔賽伊友,」尼德·蘭一本正經地說道,「對於沒有其他東西可吃的人來說,鸚鵡就是野雞。」

  「我插一句,」我說道,「這種鳥只要烹調得法,還是值得一吃的。」

  確實,在這林子濃密的樹葉底下,有一大群鸚鵡在樹枝上跳躍,只要略加細心調教,它們就會說話。此時,雄鸚鵡正圍著五顏六色的雌鸚鵡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在飛翔時發出嘈雜聲響的卡洛西鸚鵡、一身蔚藍的巴布亞鸚鵡,以及各種可愛而不可食的飛鳥中間,表情嚴肅的白鸚鵡像是在思考某個哲學問題,而光彩照人的赤鸚鵡猶如一塊隨風飄逸的薄紗一掠而過。

  然而,這裡特有的一種鳥,它從不飛離阿洛群島和巴布亞群島,卻沒有出現在它們中間。不久以後,命運老人還是為我安排了一睹此鳥芳容的機會。

  我們穿過一片不太濃密的矮樹叢林,又來到一塊荊棘叢生的平地。我看見五彩繽紛的鳥兒展翅起飛,由於羽毛太長,只能迎風翱翔。它們那波浪起伏的飛翔姿勢,在空中飛翔時的優美曲線,色彩艷麗的羽毛,吸引並迷住了我們的目光。不過,我毫不費力就認出了它們。

  「極樂鳥!」我大聲叫嚷。

  「鳴禽目,直腸亞科。」龔賽伊應答道。

  「是山鶉科嗎?」尼德·蘭問。

  「我想不是,蘭師傅。不過,我倒想憑藉你的靈巧,捕捉一隻迷人可愛的熱帶自然物產。」

  「試試看吧,教授先生,儘管我用槍不像使喚魚叉那樣自如。」

  這種鳥的生意,馬來人跟中國人做得很大。他們採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捕捉這種鳥兒,可是,我們都不會。有時候,他們在極樂鳥喜歡棲息的大樹梢上下繩套;有時候他們則是使用一種強力膠,通過束縛極樂鳥的行動來捕捉它們。他們甚至還在極樂鳥經常飲水的泉水裡投放毒藥。而我們眼下只能在它們飛行時射擊,命中它們的概率甚小。因此,我們白白浪費了好多彈藥。

  十一點左右,我們翻過了位于格波羅爾島中心的第一層山脈,至此,我們仍然一無所獲,飢餓卻在煎熬我們。我們這三個狩獵者原指望靠自己的獵獲物飽餐一頓,可惜錯了。幸好,龔賽伊出乎意料地一箭雙鵰,擊落了一隻白鴿和一隻山鳩,總算使我們的午餐有了著落。兩隻獵物很快就被拔去了身上的羽毛,穿在一根鐵釺上,擱置在枯枝燃起的旺火上燒烤。就在燒烤這兩隻令人垂涎的獵物之同時,尼德·蘭忙著調製麵包果。接著,鴿子和山鳩連骨帶肉被吃了個精光,我們三人都說好吃。這些飛鳥通常都吃肉豆蔻,因此,它們的肉吃起來真香,是一道美味佳肴。

  「就像是用塊菰餵養的嫩母雞的味道。」龔賽伊說道。

  「尼德,現在,你還缺少什麼?」我問加拿大人說。

  「一隻四足獵物,阿羅納克斯先生,」尼德·蘭回答說,「這種鴿子只能作為小菜或零食。因此,打不到有肋骨的動物,我是不會滿足的!」

  「尼德,我也一樣,除非能捉到一隻極樂鳥。」

  「我們繼續狩獵吧。」龔賽伊答話說,「不過,我們得朝海邊走。我們已經來到了第一道山坡,我想還是回樹林地帶比較好。」

  這是一個明智的建議,於是就被採納了。我們走了一個小時,來到一片真正的西米樹林。幾條不傷人的蛇從我們身旁溜走,極樂鳥沒等我們走近就展翅飛翔。真的,我已經不抱捕捉到它們的希望了。就在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龔賽伊突然俯下身子,發出一聲勝利的歡叫,只見他手裡捉著一隻美麗的極樂鳥向我走來。

  「龔賽伊,好樣的!」我驚喜地誇獎道。

  「是先生說的好。」龔賽伊回答道。

  「不,小伙子,你真是神了,用手活捉了一隻極樂鳥!」

  「要是先生仔細觀察這隻鳥,就會明白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功勞。」

  「龔賽伊,那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這隻鳥像鵪鶉一樣醉了。」

  「醉了?」

  「是的,先生。它在豆蔻樹下因吃豆蔻而醉倒了,就這樣被我捉住了。尼德友,你瞧,這就是吃東西沒有節制的可怕結果!」

  「見鬼!」加拿大人毫不相讓,「打這兩個月來,我只喝過一點杜松子酒,沒有必要因此而責備我吧!」

  此時,我查看了這隻有趣的鳥。龔賽伊沒有弄錯,這隻極樂鳥是被豆寇汁醉倒的。它根本就飛不起來,只能勉強行走。不過,我並不擔心,讓它自己醒過來就是了。

  這隻鳥屬於巴布亞島及其鄰近島嶼八種極樂鳥中最漂亮的一個品種。這是一隻「大翡翠」,是最稀有的一種極樂鳥。它身長三分米,頭比較小,兩隻眼睛長在嘴邊,而且也不大。它是各種色彩的奇妙組合:黃嘴巴,褐腳爪,淺褐色的翅膀,朱紅的翼梢,淺黃色的腦袋和後頸脖,翡翠色的前脖,栗色的胸腹。尾巴上聳立著兩個角形絨球,與一身輕盈柔軟的長羽毛渾然一體。這一切把這隻鳥美化得完美無缺。因此,當地土著人富有詩意地稱它為「太陽鳥」。

  我強烈地渴望能把這隻美麗的極樂鳥帶回巴黎,贈送給巴黎植物園。目前,巴黎植物園裡還沒有活的極樂鳥呢!

  「這麼說,這種鳥真的十分稀罕?」加拿大人用一個從不從藝術角度評價獵物的獵人的口吻問道。

  「是的,非常稀罕,我好的夥伴,尤其是很難捉到活的。這種鳥即使是死的,也仍舊是搶手貨。因此,土著人想方設法製造假的,就像有人偽造假珍珠和假鑽石一樣。」

  「什麼?」龔賽伊驚叫起來,「有人製造假的極樂鳥?」

  「沒錯,龔賽伊。」

  「先生熟悉他們的製作方法嘍?」

  「那當然。在刮東季風的季節里,極樂鳥就會脫掉尾巴周圍的漂亮羽毛,博物學家稱這類羽毛為副翅毛。假鳥製作者們就把這些羽毛收集起來,並且巧妙地插在事先被拔掉副翅毛的可憐鸚鵡的身上。然後,他們再在縫合的地方染色,給鳥上光,並把這個奇特產業的產品運往歐洲,賣給博物館和鳥禽愛好者。」

  「好!」尼德·蘭拍手叫好,「雖然不是真的極樂鳥,但總還有它的羽毛。假如不是用來吃的話,我看也沒犯什麼大錯!」

  雖然我的欲望因捕獲了這隻極樂鳥而得到了滿足,可是這位加拿大獵人的願望卻依舊沒有實現。幸好,兩點時分,尼德·蘭打到了一頭肥大的野豬,一種被土著人稱為「巴利—烏唐」的野豬。我們正在四處尋覓真正的四足動物,這頭野豬來得正是時候,自然是很受「歡迎」。尼德·蘭對自己的槍法十分得意。這頭野豬被電彈擊中,當場身亡。

  加拿大人先是迫不及待地從野豬身上剔下六根排骨,留著晚上做烤排骨吃;再將豬皮剝去,開膛破肚,清理乾淨。接著,我們繼續進行讓尼德和龔賽伊兩人大顯身手的狩獵活動。

  果然,這兩個朋友在敲打荊棘叢的時候,攆出了一群袋鼠。它們伸展富有彈性的後腿,一蹦一跳地使勁逃命。它們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電彈。

  「啊!教授先生,」尼德·蘭興致勃勃,高聲大叫,「多麼鮮美的野味,特別是燜著吃!補給鸚鵡螺號是再好不過的了!兩隻,三隻,地上有五隻哪!我一想到這些肉統統歸我們吃,潛艇上的那些傻瓜連肉腥都聞不到,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啦!」

  我想,這個加拿大人要不是極度興奮,說這麼多的話,恐怕會把這群袋鼠殺個精光!他只打死了12隻有趣的有袋類動物。龔賽伊告訴我們,這些動物屬於平腹哺乳類動物中的第一目。這些動物身材矮小,是一種「兔袋鼠」,通常棲居在樹洞裡,速度極快。它們雖然個頭不大,可至少提供了最受歡迎的肉食。

  我們對這次狩獵的成果非常滿意。尼德樂得什麼似的,提議第二天再來這個迷人的島嶼,他想要把島上可食用的四足獸全部斬盡殺絕。不過,他光有打算,沒有行動。

  下午六點,我們回到了海灘。我們的小艇還停在原來的位置,鸚鵡螺號活像一塊長長的礁石,橫躺在距離海岸兩海里遠的海面上。

  尼德·蘭絲毫也沒有耽擱,立即忙碌著準備晚餐這件大事。他擅長這類烹飪,確實令人羨慕。「巴利—烏唐」野豬排骨擱在炭火上燒烤,不一會兒就發出了令人垂涎的香味,就連空氣里也瀰漫著……

  我發覺自己與加拿大人一樣,面對新鮮的烤豬肉竟然也欣喜若狂!出於同樣的原因,請原諒我吧,就如同我原諒蘭師傅一樣!

  總之,晚餐豐盛可口。兩隻野鴿又使已經是異乎尋常的菜譜錦上添花。

  西米麵、麵包果、幾隻芒果、六隻菠蘿,以及一種用椰仁調製的飲料,我們吃得喜笑顏開。我甚至覺得,我這兩位忠實的夥伴已經有些昏昏然了。

  「今晚我們不回鸚鵡螺號了,怎麼樣?」龔賽伊提議說。

  「永遠也不回去了?」尼德·蘭補充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塊石頭落在了我們的腳旁,驟然打斷了捕鯨手的建議。

  注釋

  [1]馬斯卡林群島:印度洋西部火山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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