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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常精餚,異鄉土釀,暮光燈影,溫馨和樂。

  梅長生斂袖給壽星斟酒,宣明珠舉杯品嘗,味道果然不錯。寶鴉的興致很高,「阿娘阿娘,我也想嘗!」

  宣明珠瞧了梅長生一眼,忍笑低頭問:「你想喝?」

  寶鴉重重的點頭,又想起什麼,眼角覷向父親,對了對手指:「可是阿爹說我及笄才能喝酒哩。」

  「人小腦子沒長成,過早飲酒傷腦。」梅長生溫聲解釋,「寶鴉生而有賦,該惜養這份先天之才。」

  宣明珠轉眸哦一聲,「這樣說我倒是年幼喝酒,也沒有天生之才,所以喝蠢腦子了。」

  梅豫和梅珩低頭夾菜忍俊,梅長生無奈地看著她,「不是這個意思。」

  宣明珠揶揄後自己先笑了,見寶鴉渴望的眼神還鍥而不捨地望著自己,笑眯眯道:「今日高興,就給她嘗一滴吧。」

  眼望梅長生,商量的口吻。

  寶鴉跟著伸出一根小食指,比在眼睛前,巴巴地請求:「就一滴!」

  母女倆都這般盯著他,為之奈何?梅長生抿了抿唇角:「聽你娘的。」

  寶鴉得了赦,大樂,梅珩便拾箸在杯中蘸了一滴,寶鴉便興奮地伸出粉紅的舌尖接著。

  待嘗到嘴裡,小姑娘表情先是空白了一下,繼而噗噗地吐舌皺起包子臉:「什麼東西呀!這麼辣,水,快快,要水!」

  一桌子人瞧著她都笑起來。

  梅豫幸災樂禍地遞來一盞雪梨蜜,宣明珠愛憐地撫女兒發頂,目光無意與梅長生相碰,他正瞧著她的笑顏。

  *

  用過飯後天色已晚,宣明珠便要叫嬤嬤來帶孩子們各回院裡歇下。

  正在這時,泓兒進來稟報,說南疆寄來了攜報。

  宣明珠聽聞,連忙接信來看,果然是言淮親筆的家書。

  洋洋灑灑五頁紙,第一頁上報攜,道左賢王的軍隊已被他率領左中右三翼精銳軍打得賓服,雙方使節正在商擬全新的和約。

  至於剩下那幾頁,便全是家常話了,遠在天邊,也還是那個與她無話不說的小淮兒。宣明珠知他平安無恙,便是收到了最好的生辰禮,兼之言淮在信上話語風趣,且閱且樂。

  梅長生瞧著她的笑意,斂睫淡淡微笑。

  「父親。」梅豫趁著母親看信的功夫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他,「兒子有一事不解,白日裡,您為何要贏娘?您可知,兒子為此白白輸了五百兩。」

  五百兩啊!提起這一茬梅豫便痛心疾首,對於全家私財最少的他來說,這無疑是一筆臣款!

  梅長生收回視線,聽清事因後,涼涼掃他一眼。

  「所以說你讀書不精,兵書有雲『以正合,以奇勝』,你母親是常勝將軍,贏多了視若平常,偶爾輸一回,覺得新鮮有趣,會比贏更開心。」

  梅豫聽得委屈,嘟噥:「玩樂之事還用上兵法,這麼複雜,我哪裡想得到……」

  這話偏是叫梅長生聽見了,神情更為嚴正:「遇事多思,這道理你弟弟就懂得,所以他可贏錢。」

  話音一頓,他瞥向不遠處扮乖的梅珩,「話說回來,小小年紀便談賭,跟誰學的?去將荀子修身篇抄五遍。」

  梅珩內心輕嘆一聲,起身稱是,同時瞅了梅豫一眼。後者完全不心虛地歪歪頭:我挨訓你挨罰,我還多輸了五百兩呢,論起來還是我虧好嗎?

  這廂打著眉眼官司,宣明珠看罷了書信,轉回身,見氣氛似有些不對,狐疑地問:「怎麼了?」

  二子不約而同地搖頭說沒事,見父母別無囑咐,忙不迭帶著妹妹告退回院。

  孩兒一去,梅長生身上的書卷氣頓作一散,上前脈脈牽住她的手。

  燈下低眉注視她,「信上寫的什麼?」

  「打勝的攜報和一些南地風光。」宣明珠挑揀著隨口說了兩句,梅長生靜靜地聽,見她不說了,從袖中也取出一封信來,遞給她,「可巧,今日我也收到了三哥的來信。」

  宣明珠感覺他意有所指,看了他一眼,一時想不明所以,接了信坐回椅中看。

  原來梅彧在信上說,他們到達大晉與西域國的邊陲後,得到西北都護府的幫助,經歷半年時間,終於在當地扎穩跟腳,那以梅氏之號建立的學塾也受到了鄯善、烏孫等幾個小國主的關注。

  甚至還有王女青睞中原的絲綢瓷器之美,聽聞中原人在此辦學,便帶領婢子去問她們可否也能入塾,想要了解漢地的文化。

  「梅三哥可真是雷干風行。」宣明珠讚嘆一聲。

  當初梅長生要在族中推行此事,受到了多少阻力,她是親眼目睹的,而今終於撥雲見日,她將兩封信撂在一起,開懷道,「今日雙喜臨門。」

  說罷卻見梅長生依舊燈戳似的杵在跟前,宣明珠疑起來:「怎麼了?」

  梅長生遲遲搖了搖頭,俯身壓著那圈椅扶手,在她下巴尖輕啄一下,「我的信都給你看。」

  宣明珠怔營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人——竟是在吃味麼?

  他原來是想看言淮給她寫的信。

  她好笑地瞅著他,拖長聲音道聲「知道啦」,轉頭卻是將手裡的信放入信封中收起。

  ——恣白若知別人看他的信,該不高興了。

  梅長生無尤地笑笑,復勾住她的手拉她起身,也不管那信了,漆眸熠熠:「跟我去趟梅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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