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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兒自知這回是自做主張了,只因從前她多次冒撞過梅大人,打從得知梅大人為公主剜心取血後,對他的看法便改觀了許多,補上這一遭,算作贖過。

  待伺奉過公主,不等主子開口,澄兒耷著頭卻行而退。

  「鬼靈精。」宣明珠懶噥一聲,握髮倚在榻間。回想起方才在合璧宮的一幕——她歇息夠了,將自己重新清洗一遭,而後梅長生將她抱上了池台,自己裹著濕衣站在那氤氳的水池中,取來緞布,仰頭為她細緻地擦乾膚上的水跡。

  那張明光煥發的俊顏,專注時有種動人的神色,即便只是擦身這等小事,由他做來,便格外不同。

  她當時一條嗓子被他鉗得澀啞,懶怠說話,卻仍忍不住笑話他來著:

  「梅閣老總不至於帶了身換洗衣裳進來吧,一會兒我便走,倒要看你怎麼出去。」

  說罷,她便覺握在踝上的手掌緊了一下。

  宣明珠以為這促狹鬼要將她拽下去,心還提了提,誰知梅長生只是輕托起她的腳腕,耐心地幫她擦淨腳趾,口中道:

  「無妨,今日殿下不是著胡服嗎,且又沐浴換衣,命下頭多尋一套寬敞些的送來賞臣便是。」

  聽到這番言論,宣明珠實打實的愣了半晌。那再寬敞,卻也是女子的衣衫,但凡有些風骨的士人,穿扮女裝都會視若一種羞辱。

  「梅長生,你如今真的是……」

  是什麼呢?不要臉皮都無法形容這個而今變得百無禁忌的傢伙。她想不出說辭,抿唇將才擦乾的趾頭伸進湯池裡,往他身上撥水,轉而問:「入宮一身,出宮一身,你便不怕被識破?」

  梅長生又道無妨,抬起光芒蘊蘊的眸子,「人人皆知我性潔,方在上苑與公主投了壺,我求陛下賜溫泉宮浴也在情理之中。

  「只消殿下知我的衣裳脫在哪裡了,就好。」

  這一句,成功又將宣明珠鬧了個臉紅。

  他而今的嘴是越發不服天罡管了,她當即轉頭命澄兒備輦,耳不聽為淨。

  當然,宣明珠不會真讓梅閣老穿一身女衣出去,依她手腕,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進一身青衿袍襦不是什麼難事。

  一時迎宵入殿來稟報,說梅閣老出合璧宮時未碰上什麼人,這會子已出宮去了。

  宣明珠嬌懶地點點頭,人退下了,她還是覺著臉熱,卻又忍不住回味那番水下的親密,忽唔噥一聲,將臉埋進發間。

  「母后,怎麼辦,他好像會蠱兒的心啊……」

  *

  下午的泛舟去不成了,托梅閣老的福,宣明珠一動都不想再動彈。李夢鯨過來找她,她未露面,找個理由推託了去。

  雖然攬鏡照過,未見身上有痕,然而所謂疑人偷斧,就怕八娘察覺了什麼端倪。

  倒像做了回賊。

  將及傍晚,公主殿下才算緩過來些,重新梳頭易服,去嚶鳴宮接寶鴉他們一同出宮。

  皇帝正巧也在,本打算晚上與姑母一同進膳的,御膳房那裡都吩咐妥了,聽聞宣明珠要回府,連忙殷殷挽留。

  宣明珠略作沉吟,墨皇后見狀,適時輕咳了一聲,「陛下,姑母今日在上苑獵玩整日,想是乏了,再者還有表弟表妹們,也都疲累了。自家府里自在,好休憩的。陛下若想姑母,隨時都可請進宮來。」

  聽她這般說了,皇帝也只得做罷。

  但命宮人將姑母與弟妹們好生送出宮闕,不忘將他送的珊瑚樹一併運至公主府。

  沿途西邊天際起了火燒雲,大片大片的橙鱗積卷層雲,丹青難調的絢麗景象,仿佛是為公主的芳誕添喜。

  回到府中,庭除內外早早掛了紅絛宮燈。梅長生正負手倚門,望著天邊最後一絲流雲,青衫緩帶,隨意落拓的神姿,似等歸人。

  見她身影,他眼裡的光才活過來,幾步下階迎上去,「你回了。」

  半日不見而已,他的聲里卻滿蘊著思情。

  宣明珠忽然便覺有些難為情。

  微微佻睇眼帘,對面那雙雅然清致的眼,已全無半點攻掠的痕跡了。她眸光微閃,瞟見他伸來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喉上無端有些發癢。

  「父親。」

  「爹爹。」

  這時三個孩子規矩地見禮。

  趁此間隙,宣明珠悄抬手揉了下耳墜子,心說宣明珠啊宣明珠,你也不是第一日認識他了,何以有一種新婚的靦腆?長大了一歲,怎的還越活越回去了。

  那手落下,便在男子遞來的手背上輕拈了一下,隨即收回袖中。梅長生眼底閃過一抹含蓄的笑意,一家子進了殿。

  入門後宣明珠動鼻嗅見一陣酒香,轉頭問:「這是什麼酒,葡萄很釀入味了。」

  「殿下的鼻子靈,」梅長生從桌上用瓦罐裝的幾罈子酒中,提起一壇來,「是我托三哥從西域寄回的當地葡萄釀,不是什麼名貴的酒,飲個風味尚可。」

  他口中的三哥,便是之前帶著梅家旁支子弟去西北都護府,建立漢學塾的梅彧。

  宣明珠聽了,接過酒罈拔開塞子低頭湊近聞,果真是不同於洛陽的風味。

  說話間到了飯時,便就著這酒,擺膳入席。

  其實在宮裡一日下來,母子幾人已經進得差不離了,只是這一家團圓為宣明珠慶生的酒,是不能不喝的。

  不必僕婢伺候,五口人團坐於圓桌,宣明珠坐於主位,梅長生與她相臨,梅寶鴉挨著母親坐,梅豫和梅珩則自父親右手邊,按次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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