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狄夫人得知他的擔憂,還在家中笑他多慮:「那梅郎君我亦見過的,風清霽月一位才學公子,怎麼會小肚雞腸呢。只可惜,我瞧著刑家芸娘子與他倒般配,不料竟不成。」

  真是婦道人家!這會子還想著刑芸呢,狄元英悔不當初,他便是聽了那丫頭片子的一面之辭,差點害死自己。

  過往亦定,日後他在梅長生手底做事,唯有提起一萬個小心,哪裡還敢以師兄弟相稱。

  梅長生見他眼色變幻不定,倒好笑起來,未再說什麼,告辭踅身出來。

  折去一趟南囿,而後出了宮。

  宮門外,姜瑾正輕跺著腳等候公子,忽見公子拎著條兒花枝走出鳳闕,捻指把玩,意態閒懶,仿佛入宮不是去晤對而是去賞花的。

  他愣了一愣,上前將風裘披在公子身上,「公子,一切可順利?」

  「沒什麼不順。」梅長生問道,「公主回府了?」

  「是,今早出宮回府的,中途路過宜春樂坊,鳳駕停憩,眼下八成是在坊中。」姜瑾早將宣明珠的行程打聽得明明白白,就等著公子問呢,忙不迭有一說一地回言。

  梅長生聽後果然微微抿起薄唇,「那麼這便過去吧。」

  姜瑾心鬆一口氣,如今見公子一笑真是太難了,搓了搓雙手,快步去將宮牆下的馬車駕來。

  *

  宜春樂坊中,楊珂芝負手嘖嘖稱奇地打量著宣明珠,「不得了,可不是年關底下那一臉喪氣相了,咱們的公主殿下這是打哪兒滋潤回來的呀?」

  她知道梅鶴庭回來了,也聽聞皇帝賞功臣在宮裡含麒閣住了三日,這兩人之間的貓膩,楊大娘子就算沒親眼見著,從老朋友這張紅光煥發的臉上瞧也瞧出來了。

  身披狐腋圍肩的宣明珠飲一口錯認水,沖她莞爾一樂。

  都是自家姐妹,她之前的壓抑是真壓抑,而今緩過那口氣,鬆快也是真鬆快,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德性!楊珂芝望著她臉上那片愜意滿足的神色,搖搖頭:「我可真有點害怕了。」

  宣明珠知她嘴裡沒好話,嫵媚地翻翻眼皮,還是紆了個尊問:「怕什麼呀?」

  「怕你再和我絕交一次。」楊珂芝有幾分心有餘悸地問,「妹妹,你不會又陷進去了吧。且說我不是勸分不勸合的人,只是有些不明,你與他過去那七年,不是短短几個月——真的不計較了?不似你性情啊。」

  聽她這一說,宣明珠默了片刻。

  這個問題其實她自己也想過。在揚州時,梅鶴庭曾請求她,想要兩個人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她曾被這個說法打動過,那些個黏乎在一起日子,也確實有種沒頭沒腦的快活。

  可後頭的事又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之間橫亘的事太多太重了,若說他能砸碎一隻瓷,又能將天下瓷全都抹去嗎?

  既不能,左右捂在皮肉底下的爛瘡都挖出來了,陳腐剜去,傷疤已留,她不是經不起疼的人,莫如帶著那些過往,糾偏引正地走下去。

  她想再試一試。

  這不全是哄他的話。

  「小芝姐姐,你說得是。」她雙手呵著冰水璧的杯盞,「我的心不是池塘里的水,不是下場雨,便能重新注滿的,」

  門扇之外,梅長生聽見此語,淡然垂睫,眸色猶然是那片沒有波瀾的黑,沒有傷色,甚至無聲笑了一下。

  他將手中那枝墨梅輕柔地插於窗欞,轉身下樓。

  「不過啊,」軒舍中,宣明珠歪頭笑了一下,擠出一枚俏麗的單酒窩,「閒著也是閒著,何妨試著種一池荷,也許正因有淤泥,才會蓮香四溢呢。」

  第99章 「殿下親親我。」

  從宜春樂坊出來,梅長生的車駕去了趟護國寺。

  初五是佛寺辦法會的日子,聚僧講經,大祈願,淨心壇座無虛席。寶殿長階兩側的積雪染了禪香,在陽光之下顯出聖潔莊嚴的意味,梅長生不適地眯了下眼眸,跺跺靴底的污泥。

  方丈睿德禪師聞信迎出見拜。

  他是穿公服來的,拱手還禮,從白裘中露出一段紫氣凌雲的錦袖:「方丈無須多禮,梅某奉聖命來見一見宣四爺,問幾句話。」

  宣燾此時正在後閣獨立辟出的一間禪室里,百無聊賴,沒正形地趴在桌上彈兩隻玻璃球玩兒。送儺在旁默坐,門外頭還有四個禁軍出身的侍兵把守。

  他而今的身份特殊,陛下大婚之後,破天荒將這位失勢已久的叛王從廢寺遷置於護國寺,君心難測,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有轉圜寬赦他的意思。

  只不過換了個地方,軟禁依舊是軟禁,平常他走不出這間屋,宣燾倒是習以為常,派頭拿捏得大爺似的,要素酒吃素肉,加之屋裡還有個美嬌娥,真不知是思過還是破戒來了。

  一來二去,「四爺」的混名叫開了,老一輩宗親私底下嘀咕:鬼老四這個禍害,看樣子不是個早死的命。

  說話間梅長生到了,對門邊侍衛道辛苦,四人受寵若驚,識相地退避一地之外。

  他進門,送儺起身垂手立在一邊,宣燾撩眼皮瞅了梅鶴庭一眼,下巴擔在桌面上沒動。

  呼一口氣吹彈球,涼聲涼氣兒的口吻:「聽人說你登閣拜相了,好生氣派!送儺,瞧見沒有,你家主子擇婿時爺便說過,這是頭養不熟的狼,眼裡不稀罕情愛,轉頭求的還是功名。嘖嘖,可惜沒人信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