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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可不就是因為他帶領族老反對梅老大娶一個庶族之女,就被梅鶴庭這小子他爹,一腿踹翻個跟頭麼。

  他們這樣的世家,侄子踢叔叔,倒反天罡!可誰讓老爺子護著呢,過後兒人家該跪祠堂跪祠堂,該給他賠禮告罪,也提溜著補藥老母雞上門賠禮,該娶誰還娶誰。

  只可憐自己平白挨了一蹶子,半年的老母雞湯喝得膩歪,愣是給輕描淡寫地掀篇了。

  那時候他便知道,梅家這本支長房一脈,一個個彬彬洵雅的骨子裡,說不定都藏著什麼反骨叛逆。

  六叔爺心思飛快地琢磨,風水輪流轉,今日他們叔侄打對台,鶴伢兒不會也想給他三叔一下子吧?

  畢竟當年鶴伢兒母親生他時,要不是慌腳雞似的老三弄回個通天炮仗在府里胡鬧,驚著了老大媳婦,老大媳婦也不至於落下一輩子的心疾。

  第74章 年年紅藥

  想到這兒,六叔爺不由有幾分緊張。分歧歸分歧,一家子要是在外頭鬧將起來,可成了揚州城的大笑話了。

  他虎著臉向老三勸和道:「長生好不容易回來,你這當叔叔的擺的什麼臉子,還有些長輩樣子沒有!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梅穆平鬱憤交加,他擺臉色?現在是這小子鐵了心要削他的生意,抄他的底剜他的肉啊!

  可老叔爺的話,他不能不聽。這頓飯最後不歡而散。

  「柳山,陪你哥哥說會兒話。」

  臨散席前,六叔爺本著族長的職責好心攛掇:

  「大人間的事不礙你們,你們年紀近,話能說到一處去,陪好你堂兄,啊。」

  他私心是想讓梅老三的這個三兒子與梅鶴庭套套近乎,兄弟倆嘛,總比隔輩人親厚,說不定還有轉圜之機。

  願望很美好,然而六叔公不知道,梅柳山曾設計搜羅了一個揚州瘦馬,準備給梅長生來一場仙人跳。

  按梅柳山的想頭,只要把他這個堂兄拽進泥潭裡,讓外界知道他收下了阜州牧孝敬的美人,甭管真假,他的清名是洗不清了,有了攻訐之地,那麼他這個欽差的差事便難辦得漂亮。

  誰知楊青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被梅鶴庭反將一軍,說不定眼下,他已疑心到了自己頭上。

  來客陸續離開,空蕩的房間只剩了他堂兄弟二人,梅柳山轉轉眼珠,嘻笑道:「堂兄且坐,小弟去送一送叔爺。」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下桌面。

  男人淡淡霎眼:「三伢兒往哪去?」

  梅柳山登時灰溜溜坐回椅子裡,那張年輕俊采的面孔,賠起笑臉也討喜,甜甜叫了聲哥,「柳山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您看在我年輕不穩重,莫同小弟一般見識罷……」

  梅長生盯著他慢慢道:「我看你人小心大,主意正得很。心思動到我身上了,誰給你的膽子?」

  這是執意要秋後算帳了,梅柳山在那雙沉如墨海的眼眸逼視下,不得已,咬著牙承認:

  「哥,硯娘的事兒是我弄的——不過不過啊,小弟本意是想孝敬您來著,就是怕您抹不開臉,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一片拳拳之心,全是為了您好!」

  「為我好?」他這堂弟打小生有一副玲瓏心,是個滑如琉璃彈的人物,聽到這般論調,梅長生不由嘲弄一笑。

  「是啊。」梅柳山轉著眼珠,小心地湊近一點,再接再厲道,「哥,咱們是自家人吧,說句到家話啊,你可別惱。哥你就是太正經了,其實女人吧,都喜歡床下君子,床上浪徒,你就是盤弄女人的法子太少,不然長公主也不會……」

  話音未落,電一樣的目光射向他。

  梅柳山錯覺自己的腦袋被那兩道利光打了個對穿,猛打一個寒顫,慌忙給自己一巴掌。

  「哥,我錯了!我見著您太高興,一時說禿嚕嘴了,可萬沒有對天家不敬的意思!」

  梅長生長身而起,面無表情就往外走。

  梅柳山暗舒一口氣,隨之站起來,送這尊大佛出門,一路上涎皮賣呆,好話說盡。

  就在他以為這茬兒揭過去了的時候,行到二樓的復道闌干處,走在前頭的人,毫無預兆霍然轉身把他摁在欄杆上。

  梅長生手肘鎖著他頸喉,那雙赤黑的眼冷冰冰自上俯視,冷笑的薄唇似一鉤鐮刀:

  「我盤弄女人的法子有百種。可你膽敢編排她,嫌自己的小命太長?」

  梅柳山後脊被狠狠壓在木欄上,半個身子都向後騰空。

  那一瞬,他清清楚楚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殺機。

  他不是隨便說來嚇唬他的。

  梅柳山腿腳發軟,餘光瑟瑟向樓下瞟,這個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

  「梅鶴庭……」他舔了舔慘白的唇,臉上的諂媚消失得一絲不剩,「記得吧,當年你高中探花,闔族為了避結黨之嫌,勒令梅家子弟三屆不得參加科舉。裡頭便有我梅柳山。」

  脖子上的力量加重,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梅柳山面色漲得通紅,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句話:「兄要殺弟,良心安否?」

  「終於說出心裡話了。怎麼不繼續裝傻了?」

  梅長生的聲音如同刀尖在冰上划過,「這些年三叔把你慣得天上有地下無,盆滿缽滿,肆意妄為,虧著你了?」

  「放心,這高度死不了人,頂多摔折你三條腿,好教你長個記性,什麼話能說,什麼話說了,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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