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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珩系上衣帶時還有些不好意思,語聲靦腆:「煩勞父親了。」

  梅長生聽見這話,偏頭,冷不丁伸手往少年的發頂上揉撥了一下。

  然後,一向衣冠齊整的梅珩就頂著那頭呆毛愣在床板上,懵然看向父親。

  「往後身上有何不適別忍著,你生來又不是受委屈的。」梅長生說罷,手掌又落在他發心輕挲一下。

  「我是你爹嘛。」

  寶鴉叫他爹,梅豫和梅珩卻稱他為父親。從前梅長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他自小也是稱父親的,和他父親也是一日說不過三句閒話,心裡的敬愛卻不少一分,以為含蓄沉厚的父子感情理應如此。

  然而經歷了這些事後,他反省自己,從前與子女相處的方式也許太藏情了,讓他們感覺到了壓力也未可知。

  梅豫好歹還叫宣明珠一聲「娘」,這二郎卻是父親母親彬彬禮節從不離口,又是個內斂多思的性情。

  他得學著成為一個更好的父親才是。

  梅珩先是怔營,繼而鼻腔湧上一陣暖暖的酸意,低頭「嗯」了聲。

  梅長生又將珩兒手邊的幾本書收拾起來,放在艙尾的箱篾里,讓他躺下養養神。自去吩咐庖人煮些清淡的粟米粥送來。

  轉身時,梅珩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少年抬起清亮的目光,小聲說,「父親,我知道的。」

  梅長生眉梢輕挑,不問這小子知道了什麼,反正他養的怕不是一窩猴崽兒,一個賽一個精。

  只豎起食指在唇上點了兩點,「噓。」

  梅珩心領神會,一陣噠噠的腳步聲從船板外傳來,宣明珠領著寶鴉過來瞧梅珩,「這會子覺著怎麼樣,還吐麼?」

  父子倆對視一眼,梅珩安靜地躺回枕頭上,搖頭說不礙了。梅長生靴跟後錯一步,給母女倆騰出地方。

  這一退,無意卻退到了風口處,他額帶垂下的華纓被江風吹動,恰好撩纏在擦身而過的宣明珠面頸間。

  如蛇般的癢涼一舐而過,宣明珠沒看清楚,只覺喉尖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撩弄了一下。

  她唬得定在那兒,鳳眸帶著沒防備的驚訝轉頭。

  梅長生清嘉的目光微微低頷,正對上她的眼眸,「殿下莫憂,我給珩兒貼了薑片,晚上用些清粥,到明日看看能否適應。」

  他的面色平常,似不知方才發生的小小狀況。

  宣明珠看見他肩膀上的那片錦帶,這才恍然,應了聲。

  看著男子彬然退出去,宣明珠指尖捻了下頸上的肌膚,心想這艙舍委實是狹窄了些。

  *

  在船上的第一日大體相安,夕陽映照的澄波溶進水底後,便是蕩漾的黑夜。

  行船上下掛起了氣死風燈,一雙大人帶著三個孩子用了餐簡飽的飯食後,各自回房間歇息。

  梅長生獨寢,梅豫擠梅珩的小窩照顧他,而宣明珠自然帶著寶鴉在一屋睡。

  不論行途如何疲憊,睡前洗漱是不可輕省的。她散開了發鬆綰成偏髻,要來熱水先給小姑娘擦洗得香噴噴的,然後自己也簡單清洗了一下,換上白綾單衣,這才擁著寶鴉入眠。

  很快,她便睡著,迷濛間翻了個身,忽然看見梅長生在一團霧氣中朝她走來。

  宣明珠恍惚地想起,方才回屋休息前,他站在對面的門口,眉眼逆著光,對她說了一句有事可喚臣,臣能聽見——可她似乎並未叫他,他如何來了?

  她疑惑欲起,陡然發覺身子沉沉的動彈不得,再向旁一看,身邊也不見了寶鴉身影。

  梅鶴庭一步步走到近前。

  那襲黑錦金紋的繁麗衣袍,也不是他今日身上穿的衣服。

  宣明珠正在想何處不對勁,幕天席地的龍涎香驟然傾泄,他壓在她身上。

  放肆!

  宣明珠驚急,卻喊不出聲音,急得瞪他,那輕顫的紅唇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喉結輕滾,手縛著她的手,眼望著她的眼,低頭,唇含住她的唇。

  「殿下。」一聲滿足的嘆息從他胸腔深處溢出。

  那張冷白如玉的臉上,綻開一抹深餮的笑,仿佛一株從地獄開出的花罌粟。

  與白日間的溫雅克禮迥然不同。

  那帶香的花枝搖曳纏綿在她身上,急切而毫無章法地試探,探尋何處的蜜最為香甜。

  許是受不了她用那樣的眼神嗔瞪他,男人渾身發硬,單手解開額帶,輕輕纏系在她的眼上。

  「殿下,別害怕……」

  宣明珠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了,自然也不知道男人隨即又勾手扯下髮帶,一頭青絲瞬間靡亂地散開,絲絲縷縷落在女子臉上。

  他將髮帶覆上她的唇,繞到她長發之後繫緊。

  最後,是他的腰帶,寬大而柔軟的黑鞶帶綁住她兩隻雪腕,向上推至頭頂。

  宣明珠在布料下的瞳孔放大,這個孟浪之人,絕不會是梅鶴庭……

  可男子貼在耳畔的低語,明明白白昭示著他的身份。

  他「明珠」、「殿下」、「醋醋」地亂叫,不停安撫著,說他不會動她,可自己卻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邊拼命克制,一邊妄圖放縱。

  他渾身都在戰慄。

  隔著絲綢,便不算褻瀆了吧,吻再度落下,朝聖著她的脈搏,她的目色,她的唇香。

  宣明珠單薄的寢衣上承著沉實的重量,身動不得,喉堵綿絮,如陷夢魘,只有感觀與觸覺被無限放大……她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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