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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麻溜應下,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

  車馬重新啟行,轉上主道後向護國寺而去。比起來時,多了一騎白馬一身藍衣護駕。

  寬敞的車廂中,寶鴉腆著小臉滾進娘親懷裡,發出一道嬌細的奶音:「阿娘我錯啦。」

  宣明珠也非當真和她生氣,輕拍小腦瓜,將送儺送的平安符的紅繩纏在她腕上。

  告訴她,這是方才的儺姨為她祈的。

  寶鴉抬起藕臂,開心地晃動,「那寶鴉該好生謝謝儺姨才是!」

  言淮耳力靈敏,在馬車外聽見小小一個侍衛都比自己輩兒大,用小小姐的話說,心頭可鬱悶哩。

  換了只手懶洋洋地馭轡,他問:「阿姐,今日怎麼想起到寺中逛了?」

  往常無論隆安寺還是護國寺,只要有佛香的地方,宣明珠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宣明珠面露笑意,「九皇叔出關了。」

  言淮聞言便不嘖聲。

  他可謂從小跟隨阿姐長起來的,喝酒投壺是阿姐教的,騎馬射箭也是跟阿姐學的。

  而阿姐從小,卻同那位九王爺最親近,聽說她學會喝的第一口酒,就是九王爺蘸著筷頭抿到她嘴裡的。

  雖說人家是叔侄血親,可言淮心裡就是有幾分不痛快,半晌才酸酸道:

  「護國寺的觀音簽不怎麼靈。」

  靈與不靈,且先兩說,到底是上京第一大寺,又有先帝親封的法染國師坐鎮,香火之旺非尋常小寺可比擬。

  就說那廟檻內的解簽處,終日香客不斷,幾乎刻刻坐不虛席。此時,好不容易輪到一位手把摺扇的柳葉衫郎君,他一沉身坐在杌上道:

  「某求姻緣。」

  廟祝每日解簽接待各色人等,見怪不怪,撩動眼皮問:「羅漢簽還是觀音簽?」

  柳衫郎君說觀音簽,向那黃竹皮簽筒內抽出一支,翻開之前還閉目默禱了片刻,方將簽子遞予廟祝。

  廟祝看道:「施主此簽為第七簽:蘇娘走難。下籤,丑宮。簽詞曰:奔波阻隔三重險,帶水拖泥去度山。是個拖泥帶水的卦象。求婚姻,不利。」*

  柳息壤臉色蒼白,喃喃自語,「莫不是錯了吧,三重險?」心裡道:那人都已出局了,何來的三重……

  「大師,可有解法?」

  「有。」

  柳息壤精神一震,卻見對面將一把鬍鬚捋起,望簽嗟嗟不語。柳小郎君立刻會意,取出一錠二十兩足銀遞去,誠懇道:「求大師為某解惑!」

  廟祝收銀笑道:「好教郎君知曉,凡事守舊則吉也。」

  ……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

  柳息壤如一個霜打的茄子,哪怕繞護城河跑八圈,都比不上這一刻心累。後面等待抽籤的人在催促,他蔫蔫起身,安慰自己這裡的簽不准。

  一抬頭,就見階外松壇處,長公主殿下與一名英俊男子聯袂走來。

  麗人嘴角,還掛著清甜的笑意。

  柳息壤忽然就想回頭多給那廟祝一錠銀——哪個說簽不准了,簡直准得他痛徹心扉。

  餘光無意旁掃,又見,從另一條禪徑走來四五人,腳下皆著大理寺的官靴,身上卻是便服。

  打頭那人身著一襲玉頩色獸蝶紋錦袍,銀冠玉帶,尤為顯眼。

  正是梅鶴庭。

  梅鶴庭也瞧見了他們,目光在她面上頓住幾許,落下睫,將眼底情緒掩盡,袖出一方雪白的絲帕揩拭手指。

  「喲。」有人桀驁地打了聲哨。

  三方相遇,氣氛莫名。

  第34章 九皇叔(二合一)

  「阿爹?」

  一隻茸茸的小腦袋從長公主身後鑽出來,丫髻上的粉紅髮帶飄蕩著驚喜:「您也來了呀!」

  她抬頭看向母親,後者點頭,小姑娘便向父親懷裡撲去。梅鶴庭蹲身接個滿懷。

  大理寺同人這時紛紛反應過來,怪道梅大人百年不遇地邀約他們來護國寺吃齋菜呢,原來不是清心寡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眾人才要向長公主見禮,被宣明珠免了,「佛門不論俗禮,今日微服出行,皆不必多禮了。」

  這時梅鶴庭起身牽著寶鴉的手,走到宣明珠身前,凝望她面,細觀她的氣色。

  聲線低抑:「你近來可好?」

  宣明珠輕咬了牙,轉動小指上的金指環,偏臉看向柳息壤,微笑道:

  「那日不是故意把柳郎君關在儀門外的,只是不是時候,怕壞了你聲名。後來我又去信請郎君來一敘,可是沒收到嗎?」

  數一數,長公主與柳息壤自七年前的昏禮後便未見過,多年來的交集,唯兩封書信爾。

  然宣明珠開口便作家常語,親切自然,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舊友。

  大理寺的爺們都是人精,這個說那邊的古松不錯哈,那個說我去求個簽,三三兩兩都避去了。

  梅鶴庭獨留在原地,寂清壓身。

  她柔美的側頰如一塊透潤脂玉,散著淡淡薔薇香氣,與旁人說話時,眼中有恬和的笑意,迥不似看他時那般疏冷。

  捺著胸腔的窒疼垂眸,那幅滿繡百花的裙紗映入他眼底,在風中輕躚流轉,捉摸不著。

  柳息壤在眾人中最不起眼,只以為長公主留意不到他,此時喜出望外地揖手,「芸生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的貴帖芸生不敢錯過,只是……芸生形貌有參差,不敢貿然唐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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