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心裡頭盤算尋歡的事,她面上一本正經地叮囑:「嚴防閒言碎語傳到雛鳳院和太太屋裡,太太身子弱,瞞到她離京便是,其後的事也不歸我管了。寶鴉那兒……」

  宣明珠心頭柔軟,「她是個再靈省不過的孩子,我親自和她說明。」

  泓兒應是,幫著殿下給那些帖子分類。

  只見有王妃請她賞花的,有皇嬸邀她吃酒的,更少不了一眾友朋,借慶祝或安慰之名瞎鬧騰,這個說請酒,那個要保媒,看得宣明珠連連哂笑。

  尤其離譜的,有位舊年相交的梨園班主,不知打哪兒聽見風聲,躍躍欲試打算復出為她唱一出《梅開二度》,非請長公主賞光不可。

  「不錯。」宣明珠輕眯鳳目,眉間硃砂痣微動,顯出矜淡的受用來:

  「上京城明道暗道的消息比人腳快,該得信的都知道了,瞧,這裡頭數阮班主的情誼最真切。」

  她何嘗不知,這裡頭少說有一半,是不懷好意的邀請。

  都擎等著看她離開駙馬後的落寞,專候著打她臉面、揀她笑話瞧呢。

  想想七年恩愛夫妻,不久前還大肆舉辦了生辰宴,倆人演得蜜裡調油似的,轉眼分道揚鑣,任誰不側目?

  那些錦繡堆兒里長大的精細人,眼睛帶鉤子,心腸滲墨汁,能往壞了想絕不往好道去。她們可未必相信是她休夫,說到底這七年,她追逐駙馬的情思已經盡人皆知了,只怕都以為,實情是駙馬厭棄了她,為了皇室臉面過得去,才換個冠冕堂皇的名頭。

  可宣明珠不是臉皮薄嫩,任人揉搓施為的靦腆小姐。

  泓兒問這些宴會要不要一概推掉,沒的惹閒氣,她媚然一笑。

  「為何不去,旁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倘有想落井下石看本宮笑話的,那便看他豁不豁得出嘴裡三寸肉和舉族的前程!」

  「對,原就是殿下休夫,下堂的是梅氏,眾人要笑,自然也是笑話他!」

  澄兒是個護短兒的,脆生生接口:「殿下憑什麼藏著掖著不出門呢,奴婢不信誰有那個臉、有那個膽敢找殿下不自在,奴婢一口唾沫星子預備著呢。」

  宣明珠聽見,拿指頭點了她一下。

  「他將來的成就,未見得比駙馬都尉低,不論心裡什麼想頭,說話要禮敬些。」

  這話不是回護梅鶴庭,不過是提點自家的大宮女言行欠妥,在不在意,全在臉上。

  故而澄兒只俏皮地一吐舌頭,連告罪都省了。

  眼珠轉到那些帖兒上,這丫頭又沒心沒肺道:「《梅開二度》這個曲兒應景,只是名字不好,犯了字,奴婢覺得《鴻鸞禧》更好。」

  「可又來胡說!」泓兒杏目橫睨,她說話不過腦,單知道鴻鸞禧里有出「棒打薄情郎」的戲碼,也不想想,那金玉奴是乞丐頭的女兒,怎可拿她來比長公主殿下?

  澄兒醒悟過來,這回忙的耷眼跪下。

  「奴婢失言了,請殿下責罰。」

  宣明珠笑笑,知道她們是被昨晚的事嚇怕了,可著勁兒撿詼諧的話,逗自己開懷。

  「你們兩個打小跟著我,衷心任勞,周全懷顧,如今都大了,我鎮日白叫著姊姊們,很應當物色兩戶好人家……」

  她才起一個頭,泓兒和澄兒同時變色搖頭。

  正此時,門房又來傳報,說成玉公主打發人送了一樣禮物來,迎宵得信稟進。

  宣明珠一聽見成玉,便知葫蘆里沒有好藥,收住話頭,哂笑道:

  「怎么小六也眼熱我單身,送什麼好物件賀我?」

  迎宵臉色古怪,「殿下,不是物件,是,六公主送來了常年帶在身邊的那個面首。」

  澄兒正急於岔開殿下交代後事般的喪氣話,聽到這個,心裡一忽兒有了主意,撲在宣明珠膝前,放聲感嘆:

  「姥姥啊,她可真是您老人家肚子裡的蛔蟲!」

  迎宵看愣了,這是唱的哪一出?

  【第三更】

  懸掛著黑漆大匾的華府宅門上,斜封著戳紅的條子。

  梅鶴庭換過一身公服快馬趕到時,在外把守的兩個衙吏,正湊在一處喁喁私語早起聽說的新聞。

  長公主休夫就夠稀奇的了,休的人還恰是他們上憲。一根有嚼頭的甘蔗,任誰也忍不住要放在舌根子上,多咂摸幾回。

  莽一抬頭,撞見談論的正主兒迎面而來,二人慌的泥首行禮。

  被少卿大人冰冷的眼鋒掃過,兩個衙吏心裡好似被鑿出個冰窟隆,忙訕訕將門上的封條撕下。

  裡頭死屍未離寸地,崔卿正發了話,這件案情關係重大,梅少卿不來,封條不取,誰也不許破壞現場,無令妄動。

  死者是華苗新,在司天台監正的位置上坐了四十餘年,占星揆地的本事是兩京裡頭一份。

  正三品的大員,說死就這麼橫死在家中,的確茲事體大。

  屍體在書房,梅鶴庭肅容過去。一路上,他非是看不出那些衙吏眼神里的探究,這個時候,他本該在家裡守著公主醒來,可人命案不挑時辰,有冤魂等待著昭雪,容不得他閉閉眼,就真能無動於衷。

  才行到書房門邊,一眼看見死者腰上那個幾乎貫通身體的醒目傷口,梅少卿蹙起雙眉。

  「傷口上闊長,內狹窄,是斧頭的傷痕……斧頭,怎會用斧頭?」男人捻指低語。

  姜瑾不解地問,「斧頭有何不妥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