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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點頭,他記得自己身上腰牌的主人確實姓李。

  少年人哼著小曲與他擦肩而過,或許在不知輕重的少年心中,看守季微寧,同看守其他犯人沒什麼區別。

  刺客餘光瞥見他朝關押季微寧的牢房走過去,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刀,但馬上又放開了,他很清楚,在這走道里殺人,同找死沒什麼區別,他略思一瞬,喝道:「做什麼!」

  少年被唬得一愣,轉過身來,道:「先前何大人說的,每兩個時辰進去看看季微寧。」

  刺客並不知此事,他背著手,直視少年道:「這是什麼時候?你是按著時辰來看的嗎?你可知道裡面關的是什麼要緊人物,多少人想要他性命?嗯,」他眯了眯眼,「你怎麼有些面生?」

  少年急急道:「李大哥,我是小五,耿小五,十幾日前還和您出去喝過酒,」他緊張得手足無措,「我,確實不該是這個時辰來,只是我晚上吃壞了東西,剛從茅房裡出來,」他急得要哭,「我真沒什麼壞心。」

  刺客古怪地嗯了一聲,將他嚇得不敢說話,他肚子卻在這時候咕嚕作響,少年立時捂住肚子,朝刺客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

  刺客目光落在少年人捂著肚子的手上。

  練武的人,骨節都比尋常人大些,這少年人也不例外,但他手很好看,雖黑了點,但黑得不髒,手指很長,骨肉勻稱,手掌下的小腹平坦,他身形長,但不羸弱,是抽條的少年人的樣子。

  本就沒有平息下去渴又從刺客嗓子裡升了起來。

  這個少年人脖子細長,比許些粗壯的成年男子好看,很適合拿刀片劃開口子放血。

  少年人被他看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李大哥?」

  刺客擺擺手道:「行了行了。」

  少年如釋重負。

  刺客道:「也差不多到換班的時候了,晚上涼氣重,走,和我喝幾杯去。」

  少年為難道:「只是何大人……」

  還未說完就被刺客打斷,不耐煩道:「天天八百個人看著,少你一個有什麼關係?一個連鐐銬都沒帶的大活人,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殺頭年豬,屠夫磨刀的時候豬都要哼哼幾聲呢!」

  少年好像覺得他說的有理,點點頭,笑得輕鬆多了,「那我同大哥去。」

  刺客哥倆好一般重重地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骨肉觸感極好,讓他已經開始幻想刀捅進去的感覺了。

  倆人大搖大擺地穿過守軍。

  刺客有意撿小道走,四處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少年人好像有點怕,惴惴道:「李大哥,怎麼走的這?」

  刺客從袖中拿出刀,舔了舔嘴唇,道:「近。」

  少年人嘀咕道:「這也沒什麼酒家,離何處近?」

  「離——」他猛地朝小雪的小腹捅過去,他算計得好地方,捅得向下,不會讓他死得很快,至少在他把手指一根一根砍下來時不會死,「閻王殿……」

  戛然而止。

  無論是什麼利器,入體都很容易。

  他只覺面前寒光一閃,來不及躲開,一冷冰冰的鐵器就貫穿胸腹。

  好……好快。

  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少年人抽劍,偏身一躲,防止被血噴得滿身。

  屍體砰地倒地。

  「確實很近。」少年人贊同道:「既已這樣近了,何必再走小路。」他蹲下,把刀從屍體手中拽出來。

  他點燃火摺子,借著微弱的光看清手中是一件怎樣古怪的殺人利器。

  少年嘖了一聲,自語道:「大人本派我來看看,我真沒想殺你。」他拿猶然滴血的劍在屍體後背的布料上蹭了蹭,嘆氣道:「可誰叫你想殺我呢。」

  他收劍,掂了掂手中古怪的刀,大約是覺得髒,又扔了回去。

  他漫不經心地哼著歌,轉過身,朝全然相反的路走了。

  ……

  皇帝是被哭聲吵醒的。

  他看著伏跪在自己床榻前的劉曜,心中冷冷地想:朕的好兒子大約是覺得朕病的不夠重,想要氣死朕。

  他神情中流露出幾分擔憂,道:「怎麼了?」

  劉曜叩首道:「是兒臣無能,請父皇降罪。」

  皇帝啞聲道:「你先說怎麼了?」

  看看,都是朕的好兒子們。

  竟連做戲,做得如此生疏,讓人看了發笑。

  劉曜悔恨道:「兒臣已按照父皇的吩咐,妥善關押了季微寧,三十六做作三班,每班四個時辰,出入具需要腰牌,每兩個時辰去看一次季微寧狀況……」

  皇帝只覺喉嚨疼痛,一股腥甜血氣上涌。

  「直接說,怎麼了。」皇帝冷聲打斷道。

  劉曜瞄了一眼皇帝原本蒼白,但是此刻泛著紅潤的臉,道:「有賊人殺了其中一班的守衛,盜其腰牌,將季微寧……殺了。」那刺客原本就是劉曜養著的一條瘋狗,生死不顧,雖然瘋,但只要給足了狗食,更為其隨意殺戮善後,就能為劉曜所用,更好在他很知道分寸,殺幾個無足輕重的人根本無足掛心。

  論及殺人,刺客自然比守衛好用的多,劉曜本欲待他得手後再命人殺了他,不曾想派出去的人回報說,這人已被人殺了。

  可季微寧也死了。

  且死於刺客古怪的刀。

  劉曜雖心中憂慮,但眼下最重要的事非是查出誰殺了刺客,而是回報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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