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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鶴池冷笑道:「一錯再錯?喬郁確實辱我方氏不假,我所做一切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況且你知道什麼?你今日對喬郁手下留情,待他拿帶羽先生回中州,你以為,我們方氏會如何?」

  方燁喃喃道:「為何會與我們……」他猛地抬頭,「父親竟與叛軍勾結!」

  兒子的目光讓方鶴池太過陌生,他心煩意亂,不想看下去,「你懂什麼!」

  方燁道:「父親所為皆為方氏我自然相信,只是我等怎可與叛軍……」

  啪地一聲脆響。

  方燁半邊臉已腫了起來。

  方鶴池收回手,冷笑道:「你以為你自小的榮華富貴都是白白掉下來的嗎?有名而無實的家族猶如過江之鯽,不多時,便被世人忘卻。你以為家中榮寵都是靠著祖宗聲名,而非後人處處維持?!此事一旦敗露,他日皇帝問罪,家中上下具被連累,我看你還怎麼說得出我等怎麼可能與叛軍勾結的話!我怎會教出你這樣一個蠢貨!」

  方燁捂著臉。

  「你不去自然有人去,有的是人想去。」

  方燁長拜,片刻後才道:「是兒子想差了,若是元簪筆不允諾呢?」

  方鶴池道:「當真有人會放著功勞獨攬的機會不要?就算元簪筆不要,他回邵陵再快也得幾個時辰,夠用了。」

  方燁起身道:「是。」

  方燁半個時辰便看完了全部帳目,被上面巨大的數額驚了片刻。

  他手持明燈,一行一行地掃過帳本上的字,重重地嘆了口氣。

  方氏祖宅在邵陵城外,與刺史府不過十幾里路。

  他去,自然是來得及的。

  方燁剛合上帳本,餘光猛地瞥到門外的身影,他大驚,猛地回頭。

  十一歲的方悅披著件外衣,小孩沒穿鞋子,赤著腳站在地上,雖然是夏天,但還是凍得發青。

  方燁忙過去抱起了他,心疼道:「不好好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方悅奶聲奶氣地答道:「外面好吵,我睡不著。」他抱住方燁的脖子,「兄長,今天一直有人來來往往的,好吵呀,連我房中的姐姐們都不大高興呢,連陪我玩都不大願意。」

  方燁一震,方氏一片烏雲慘澹,連帶著婢女都察覺出了不對。

  方悅是與方燁這一輩最小的孩子,他聰明好看,又無爭奪家業的威脅,從小受盡寵愛,幾個兄長具將這個孩子視若珍寶。

  倘若方家當真出事,誰來護著這個孩子?

  方燁猛地想起喬郁的雙腿便是在靜室中被打斷,之後多少名醫都無力回天。

  他看向方悅的腿,小孩的腿白生生肉乎乎的,用手一捏就是紅痕。

  「兄長,」小孩把細嫩的小臉貼到方燁脖子上,「兄長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我害怕。」

  方燁拍了拍,忍住心中澀然,道:「兄長有急事。」

  婢女察覺小少爺不在,匆匆跑了出來,見到方燁懷抱方悅正說著什麼,趕緊過來。

  方燁冷冷道:「這樣晚了還讓小少爺跑出來,方家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婢女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方悅扯了扯方燁的袖子,茫然道:「兄長?」

  他好像不明白為什麼方燁這麼生氣。

  方燁煩躁道:「起來吧。」他將方悅放到婢女懷中,還未出去,就被抓住的腰間的玉佩。

  方悅笑著望他。

  方燁解下玉佩,塞到方悅手中。

  方悅不明所以,仍然無知無覺地笑著。

  方燁上馬,腦中仍想著方悅的笑臉。

  除了自家人,沒有人會護著方悅。

  那樣小的孩子,若是後果只需要他們來承擔,他無話可說。

  只是方悅才十一歲,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做過。

  方燁長嘆一聲,馬匹朝與邵陵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

  邵陵城中並無什麼守衛,青州軍本就不多,邵陵又是後方中的後方,因此守衛並不森嚴。

  當一隊整裝人馬進入邵陵城時,城門口守衛認出了方氏家徽,還未等侍衛說話,便擺手放入。

  兩人對視,同時抽刀,一劍將門口護衛封喉。

  而後出來的人將屍體衣裳扒下,換好了衣服,將屍體找了個草叢扔在裡面。

  邵陵寂靜,仿佛數百里外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明月高懸。

  刺史府侍衛不過十幾人,還是輪值,因此就顯得格外悠閒,四人在外面插科打諢,聊著聊著話題就到了喬郁與元簪筆身上。

  喬郁做事狠辣雖然眾人有目共睹,但他實在貌美,貌美得能成為深夜的談資,聊天過半,已變成了喬郁女扮男裝與元簪筆有私情。

  一侍衛對此嗤之以鼻,道:「如喬相和元大人這樣的高官,回到中州封賞,多一個人便要分自己的功勞,兩個人怎麼可能有私情?我要是喬相,恨不得元大人死在外面才好。」

  另一侍衛卻道:「你懂什麼?你有沒有看見刺史府著火那日元大人衝進火場救火?要是他倆關係不好,元大人看著他燒死不就完了,救出來幹什麼?顯得自己高風亮節。」

  這人不服氣道:「那你說他倆什麼關係?總不能是元大人看上了喬相的美貌吧。」

  幾人一頓,俱笑了起來。

  邵陵晚上人還是極少,入夜后街道無人,此刻馬蹄聲疾馳而來,幾個侍衛都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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