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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郁挑眉。
元簪筆淡淡道:「先帝宏周十五年,始任用寒門士子為相,自此之後士子為官愈發常見,而今陛下當朝,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方琢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白了大半。
喬郁沒想到他會開口,笑出了聲。
元簪筆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寒門為官都是皇帝的意思,難道官場風氣之事也要算到皇帝身上?
喬郁看著臉已經漲紅的張祭酒道:「本相出身低賤,」他低賤二字念得起承轉合,陰陽怪氣,成功讓方琢的臉上徹底沒了血色,「哪怕只做見證,而不表態,都會被人認為是偏袒,所以本相不能為你們兩人作證。」
顧輕舟有些失望,道:「學生明白了。」他轉向方琢,「賭約仍然作數,如何?」
方琢道:「自然作數,我還要加上一項,若是授官,輸家要從宮門口叩頭到蘭院,再從蘭院到南城門,你不會不答應吧。」
顧輕舟道:「好。」
張祭酒終於忍不下去,道:「行了吧!還嫌不夠丟人現眼!都回去!方琢,顧輕舟,你們兩個各抄院規一千遍!」
顧輕舟道:「馬上就要考試,學生想考完再抄。」
張祭酒怒道:「閉嘴,回去!」
喬郁輕飄飄道:「祭酒大人息怒。」
張祭酒道:「不敢。」他嘆了口氣,「這真是……大人難得來一次,卻讓大人看見了這些。」
喬郁搖頭道:「本相知道張祭酒的辛苦,若本相是張祭酒,恐怕更加焦頭爛額,無從下手。」
張祭酒受寵若驚,道:「喬相過謙了,實是下官無能。」
方才元簪筆開口,他才想起喬郁身邊還有一人。
眼下陛下雖極力維持朝中平衡,但太子親近母族,朝野皆知,這樣的平衡還能維持幾年?
「本相與元大人還有公務在身,就不久留了。」喬郁道。
張祭酒道:「兩位大人請。」
他目送兩人上馬車,重重嘆了口氣。
元簪筆長得與元簪纓並不相似,但畢竟同族,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看見了元簪筆總能讓人想起元簪纓。
他不由自主地想,若是當年的寧佑黨人沒有謀反,現在的朝中又是怎樣的光景?
他轉身回正院,院中仍立著一塊寧佑逆黨的碑文。
梧桐葉被風吹得刷刷作響,一片葉子轉著落到了石碑上。
只是俱往矣……
喬郁在馬車上笑了半天。
元簪筆雖然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笑,但憑藉他對喬郁的了解,他不打算開口問。
喬郁看上去心情大好,比他看見元簪筆紅著眼睛落淚心情還要好。
喬郁望著元簪筆,語氣悠然地問:「元大人。」
「是。」
「元大人出身世家。」
「是。」
「元大人可知,世家同氣連枝,在國事上榮辱與共。」
元簪筆不解道:「我知道。」
喬郁道:「既然知道,大人剛才何必開口呢?」
第16章
元簪筆一時沒有回答。
喬郁也不催他,靜靜地等他說話。
片刻後,元簪筆張嘴,喬郁道:「編好了?需要本相擋著你眼睛嗎?」
元簪筆頓了頓,「多謝喬相。」
喬郁竟真的抬手將他的眼睛擋住了,元簪筆睫毛一顫,輕輕刮過喬郁的掌心。
喬郁愣了一下,將手抬起,虛虛地罩在元簪筆眼睛上。
「我在想,當時我若是不開口,世家的顏面都要被方琢丟盡。」
竟是這句話。
喬郁道:「倒是,情理之中。」他語氣平和,只是沒有往日那樣輕快,下一刻,喬郁話鋒一轉,「你說與不說,世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為何偏偏選在那時說?」
元簪筆眨眼。
好在喬郁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不然可能又要沒完沒了地說他謊話連篇。
「若是我說,我不願看士子受辱,喬相滿意嗎?」
「士子與元大人何干?」
元簪筆道:「我愛才。」
喬郁笑了笑,十分地陰陽怪氣。
他猛地拿開手,光猝不及防地照進元簪筆的眼睛裡,他快速眨了眨眼,偏過頭。
喬郁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居然什麼都沒說。
元簪筆樂得清靜,自然不會再招惹他,也不知道喬郁腦袋裡在想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喬郁擺弄著自己的袖子,心道:元簪筆說他愛才是在說謊,他在說謊,他為什麼說謊,他到底想說什麼?
喬郁目不轉睛地盯著元簪筆,從眼睛看到胸口,就停在了胸口。
要是能挖出來看看就好了。
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
元簪筆還不知道自己在喬郁腦中已落得個什麼悽慘下場,只覺得背後陣陣發涼,還以為是窗戶吹進來風的緣故。
……
太子與五皇子考試章程、人選都定得極快,名單很快呈上去,獲批後一一實行。
考試準備看似公平無比、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主考官霍思白也是經過千挑萬選、為人素來端正、不參與黨爭,公務閒暇之餘只願意寫字畫畫,性情安然。
這樣一個人做主考官無疑讓天下士子都鬆了一口氣。
霍思白第一次做考官,事事力求嚴謹,來客一律不見,生怕影響到自己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