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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柒補充道:「梅長溪說,等孝陵衛打贏這場仗後,會繼續北上,追上太子的隊伍。」

  「『打贏這場仗後』……」朱賀霖喃喃,眉間愁色驀地一松,「鏖戰殺敵的將領尚且自信滿滿,我身為儲君怎能自己泄了這股氣?我得相信孝陵衛,相信梅仔。」

  「還有,相信錦衣衛。」蘇晏朝朱賀霖點點頭,「沈柒說得對,倘若太子不能順利回京,一切犧牲都會變得毫無意義。小爺,你曾對我說過好幾次,說你已長大成人。但成人不僅意味著能作主、能打仗,也意味著能承擔得起別人為你的付出與犧牲。」

  朱賀霖深深吸氣,閉上雙眼,而後迅速睜眼——這一瞬間的神態,竟讓蘇晏覺得酷似皇爺,雖然兩人的長相併不太像。

  「就按沈柒的計劃,去臨清,走漕河。」他在頃刻間做出了決斷,「替我給梅仔留個言——一定要帶領他的兄弟們活著回到京城!這是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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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停歇沒多久,又下了起來,好在比昨夜的雨勢小了。五百名錦衣衛護送著太子,在雨中沉默地趕路。

  二百里路程,不惜馬力疾馳的話,半天便可抵達。但泥濘濕滑的路面,讓行軍速度大打折扣。

  從堂邑縣城突圍時,王氏兄弟似乎發現了他們的意圖,試圖追擊,一次又一次被孝陵衛擋了回去。

  梅長溪的戰袍吸飽了血與雨水,沉甸甸地裹在身上,卻仍一次又一次地舉起衝鋒陷陣的刀尖。

  在指揮使身先士卒的指揮下,面對兩三倍於己的敵人,孝陵衛無一人怯戰退縮,愈戰愈勇。

  而王氏兄弟所率的「義軍」,近來與地方衛所的戰鬥總是輕鬆取勝,難免有些驕心與輕視,如今則是越打越心驚。

  一支冷箭從身側飛來,射入了梅長溪的腰肋。

  他嘶地抽了口冷氣,左手猛地拔出箭矢,帶出了一蓬血花;右手動作不停,揮刀將另一名敵軍砍下了馬背。

  親兵勸道:「大人先去後方包紮止血,這裡有卑職們頂著。」

  梅長溪一邊喝道:「這點傷算什麼?少廢話,專心殺敵!」一邊在心裡默默盤算,太子在錦衣衛的護送下,差不多該到臨清了罷?

  敵軍胸腔中噴出的血花濺在了他的臉上,仿佛為視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

  梅長溪想起他看見鐘山上狼煙升起的那一日。

  他丟下鋤頭回家,換上一身甲冑又匆匆離家,在院子裡遇見正在曬舊被單的袁斌。

  舊被單也是紅色的,像是許多年前的某位新娘的嫁妝。因為怕雨天發霉,經常拿出來洗曬,故而越洗越舊,從鮮紅變成了淡淡的紅。

  「都督。」他對袁斌行了個軍禮,「……君主有召,我今赴命。」

  袁斌背對著他把被單抖平,頭也不回地答:「去罷。」

  他望著老人矮小枯瘦的身影,眼眶逐漸濕潤:「都督,倘若……我一去不回呢?」

  袁斌冷硬地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犧牲的時候,就得犧牲。」

  「可我若是回不來,你——」

  袁斌勃然大怒:「那便一去不回!男子漢大丈夫,忠義當頭,何以如此畏畏縮縮!」

  梅長溪說不出話。他深吸口氣,手握刀柄,昂首走出院門。

  沒幾步,又折返回來,走到袁斌面前忽然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他抬起臉,含淚堅毅地道:「我若是回不來,家裡只剩你一個人了。你多保重……外公。」

  袁斌轉身不看他,沉聲道:「走罷,梅仔。」

  梅長溪走了。

  袁斌轉身看他的背影。風把舊被單掀起,扑打在老人瘦削的臉上。

  這是他的女兒、梅長溪的母親的嫁妝。袁斌摸著紅色的被單,喃喃道:「阿梅,你地下有知,保佑你的兒子,也原諒你的父親……」

  堂邑城外的戰場上,梅長溪運足真氣,向著全軍陡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孝陵衛——」

  「君主有召,我今赴命!」全軍亦回之以怒吼,遙相應和,「君主有難,我今赴義!」

  「——孝陵衛!」

  第297章 錦衣衛也不怕

  朱賀霖在兩百多名東宮侍衛與五百名錦衣衛的護衛下,向西北方向的臨清策馬疾馳。

  做為漕河沿線一個頗為繁華的州城,臨清有足夠的漕船足以運載他們這七八百人。

  雨後路滑,馬匹連續跑兩個時辰,跑疲了,一行人乾脆停下來歇口氣,就在路旁的破廟裡喝水進食。

  蘇晏的手經過這十幾天,傷口基本痊癒,也就不好再與沈柒同騎,獨自騎一匹性情溫順的母馬。沈柒總有些不放心,便讓石檐霜跟在他身邊,多看顧著點。

  破廟中,太子、沈柒、蘇晏,還有東宮侍衛統領魏良子、掌刑千戶石檐霜圍坐在篝火邊。蘇晏接過沈柒遞來的水囊,就著涼水啃乾糧,皺眉道:「我總覺得哪兒不對……」

  石檐霜知道這位年輕的侍郎大人是自家上官的心尖肉,便殷勤地問:「哪兒不對,麵餅太咸?太硬?卑職這裡還有『棋子』,可以煮開了吃。」

  蘇晏笑著謝過他,轉頭對太子道:「王氏兄弟夜襲堂邑,並非普通的流竄作亂,而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衝著小爺來的。我現在擔心的是,之前制定的回京路線是否被泄露出去?倘若沒有,那就是對方得了高手的提點,能從我們所經過之地,推測出後面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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