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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縣城位於山東的東昌府,與府城相距不遠,名為——堂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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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昌……」

  一張粗製濫造的地圖,鋪展在茶肆的桌面上。

  王武、王辰兄弟倆,一個曲起腿大咧咧坐著,一個俯身手撐桌沿,埋頭研究這張山東司的地圖。

  「東昌往西北約二百里……這兒,臨清!」王武把粗大的手指點在地圖中,漕河邊的一座城池上,「先拿下臨清,阻截漕運。臨清是漕河沿線的六大商埠之一,所停漕船不下千艘,我們把這批運糧船燒了,便能狠狠打擊狗朝廷的糧草運輸與軍隊士氣!」

  王辰琢磨了一下,說:「哥,我覺得還是先打堂邑比較保險,畢竟是個縣城,容易拿下。還有那啥,谷王的藩地不是在東昌府城麼?打完堂邑,一轉身就可以打東昌,咱們把個皇帝的親兄弟宰了,不是更能打擊狗朝廷的士氣?」

  王武嘲道:「什麼親兄弟!你以為皇家的兄弟像咱倆這麼肝膽?我看皇帝恨不得親手把他兄弟全宰了,你替他削個藩,他還得感謝你!」

  「……不能吧?」王辰瞪向他哥,「那好歹是龍子龍孫,被我們這些泥腿子給宰了,皇帝面子上能好過?」

  「什麼泥腿子!我們是義軍,替天行道的義軍!」王武斥責他弟。

  這支由陝西響馬盜轉型而來、與河南廖瘋子部關係密切、打著「替天行道,重開混沌」旗號的反政府武裝,其性質「義」不「義」的暫且不提,至少戰鬥力還是頗為強悍的。

  自河南北上,進入山東地界後,王氏兄弟所率領的義軍連續攻克了壽張、陽穀等縣,一路殺官吏豪紳,焚毀官糧、劫取兵庫、釋放獄囚,打得地方衛所難以招架,可謂風頭正盛。

  等到朝廷大軍聞訊趕來,他們又仗著擅長騎射,流動作戰,倏忽來去,再一次脫離了圍剿。

  兄弟倆率部流竄到山東的東昌府,在接下來先打哪個城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

  沒過多久,這個爭執因為一封帶有八瓣紅蓮記號的密信而得到了解決。

  信是鶴先生寫的,告訴他們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消息——

  太子朱賀霖返京,剛經過東昌府城,依照路線推測,也許會被這場大雨堵在堂邑附近。

  「原來教主也到了山東。」王武喜出望外,「好!拿住一個太子,抵得上八九十個宗室藩王、八九十萬朝廷軍隊。」

  王辰得意地一抹鼻子:「我就說了吧,堂邑!」

  「不知這個消息準不準確?」王武從大喜中冷靜下來,「可別誤導了咱們,最後落個兩頭空。」

  王辰仔細辨認過信紙角落裡的紅蓮印記,確定不是偽造後,說道:「教主的神通預測,什麼時候出過錯?去年市井間的歌謠還記得罷,『霹靂兆大劫』,結果就在二月二龍抬頭那天,好幾個府城夜間都發生爆炸,聽說連京城的一整個坊都被天雷劈成了大坑。可不是應驗了那首紅蓮謠?」

  王武頷首:「那就先去堂邑,看能不能逮住這位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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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宿堂邑。長途奔波多日,骨頭架子都快抖散了,終於可以睡在床榻而非地面、馬背上,按理說該舒服入睡才對,蘇晏卻輾轉反側。

  左右睡不著,他乾脆披衣起身,打著傘穿過大雨如注的庭院,登上旁邊的鐘鼓樓,隔著雨簾遙望北方。

  等雨勢稍歇就啟程,七日之內必須趕到京城……蘇晏默默思忖著,一隻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胸口處,隔著布料捏住了掛在脖頸下的那枚羊脂玉印。槿隚……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睡不著?」

  身後忽然響起話音,夾雜在雨聲中。蘇晏警惕地回頭,見是沈柒,鬆了口氣。

  沈柒走過去,將手中披風替他裹上:「擔心無益處,但盡人事、聽天命。」

  蘇晏有點意外:「這話真不像你說的。」

  沈柒道:「我等竭盡全力,若太子還能不能成事,那就是他的命。」

  果然,所謂「聽天命」是說別人的命。若是擱在自己身上,按他的性子,怕不是要和天命拼個你死我活。

  蘇晏把這想法笑著說了出來,沈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知夫莫若妻。」

  借著樓高雨大,兩人情不自禁地想親近一番。蘇晏忽然斂了笑,指向遠處城外:「七郎你看,那是什麼?」

  垂天接地的雨簾中看不分明,但城外官道上依稀亮起的星點火光,並未被雨水完全澆熄,像荒郊夜色中浮現的鬼火一般。

  沈柒眯眼審視片刻,面色微變:「像是夜行軍!人數還不少。」

  「夜行軍?誰的軍隊,就這麼個小破縣城……」蘇晏忽然抓住了沈柒的手臂,「先示警!寧可草木皆兵,不可疏忽大意。」

  沈柒反手拍在身後的鐘杵上,木柱子敲擊大銅鐘,聲震夜空——

  「鐺!鐺!鐺!」

  梅長溪從睡夢中驚醒,衝出房門叫道:「敵襲——」

  孝陵衛訓練有素,就連夜裡睡覺也是合衣枕戈而眠。連綿不絕的鐘聲中,士兵們紛紛上馬集合,列陣以待。

  「賊你娘,這些瓜皮!」堂邑縣城外,鐘聲依稀傳來,王武沒忍住爆了聲粗口,「都說了別點火把、別點火把!」

  王辰回頭一看,無奈道:「雨太大,伸手不見五指,路壞的地方不點幾個火把,怕掉進坑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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