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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紅追被他戳得生疼,但沒有再反擊,而是問:「那你說,什麼是劍招?如何才算劍招精妙?」

  魏老鬼想昂頭抬臂,用枯木拐杖指天——頭貼在膝蓋上昂不起來,胳膊佝僂著也抬不起來,他氣得喘粗氣,拐杖直晃蕩。

  荊紅追眨眨眼,伸手過去,把他的拐杖末端往上掰,掰到身後茅草房頂的位置,權當指向天了。

  魏老鬼這才喘勻了口氣,不答反問:「什麼是雲?什麼是風?什麼是晝夜?什麼是四季?什麼是時間?什麼是宇宙?」

  荊紅追一臉茫然:「我沒讀過什麼書。雲……就是雲,風就是風,晝夜四季亘古長存,時間一天天過去,宇宙……就是無極無窮?」

  「既然你也知道,萬物就是萬物本身,那麼劍為何非要有『招』?」

  荊紅追被他問愣了。

  魏老鬼又問:「你用劍幾年?」

  荊紅追答:「七年……不,八年了。」

  魏老鬼搖頭:「走了七八年歪路,骨頭縫都透著血腥氣,腦子又不好使……幸虧沒了內功,不然你這輩子也就是個殺手了。」

  看見荊紅追震驚且戒備的目光,魏老鬼又像黃鼠狼叫一樣怪笑起來:「你的狗屁劍招只有殺氣,盯人時先看對方的要害重穴與罩門,不是殺手是什麼?」

  荊紅追沉默片刻,冷冷問:「你想怎樣?吃了我?」

  魏老鬼說:「你不想被吃,就每天給我下個蛋。下不出來,就先去漕河挖淤泥。」

  荊紅追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指——虎口上的厚繭訴說著沒日沒夜練劍的艱苦。曾經他自認為有天賦、有悟性、有毅力,自認為是七殺營最拔尖的刺客之一——他也的的確確是。

  即使失去全部內力,他也不認為在這世上會任人宰割。

  但今時今刻,面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頭,用一根枯木拐杖狠狠教訓並告訴了他——你這七八年學的都是狗屎!比狗屎還不如!

  這種心情……實在難以言喻。

  就在魏老鬼轉身準備去廚房拿菜刀的時候,荊紅追道:「我去替你挖淤泥,替你承擔所有徭役,請你教我……什麼才是真正的劍道。」

  魏老鬼嗤聲答:「我什麼都不會教給你。『道』從來靠的不是教,而是悟。」

  第273章 人生路人間道

  今年秋季連綿大雨,黃河下游又決了口。

  黃河數千年來時常變道,每變一次道,就是一場桑田化汪洋的大災難。加之黃河水泥沙含量大,沉澱經久後河床逐漸抬高,堤壩不堪重負,數日豪雨就有可能讓數十年治水成果毀於一旦。

  蘇晏在離京前,聽工部上報說河南歸德府一帶黃河決口,水淹萬民,生靈塗炭。

  他聽了很是揪心,但治水救災之事他插不了手,只能祈禱天災早日結束,百姓都能得到妥善救護和安置。

  此番離京赴任,他沿著後世叫做「京杭大運河」、時人多稱為「漕河」的水路順流南下,不料到了徐州一帶,漕船過不去了。

  原來豐縣、沛縣的河道(黃河故道)因為水位暴漲也決了口,洪流蔓延淤塞了漕河,導致徐州至宿遷河段無法行船。

  蘇晏只好攜帶著小廝與行李下船,騎馬繞過這一段水路。

  「大人你看——」蘇小北指著遠處漕河岸邊忙忙碌碌的許多民眾,「徭夫們在清淤了,估計再十天半個月的,這條河段又能復通。」

  蘇晏騎在馬背上,手搭涼棚眺望了一會兒,說:「南京祭陵大典在冬至舉行,距今不到二十日。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不能在此耽擱等河段復航。走吧!看看到靖江後,還能不能再搭乘漕船繼續南下。」

  蘇小北應了一聲,牽著馱行李的兩匹馬的長韁繩,驅使身下的馬匹繼續前行。

  這回南京赴任,蘇小京沒有隨行。因為他在蘇晏出發前,被蚊蟲叮咬導致得了瘧疾,渾身忽冷忽熱打擺子。

  在這個時代,瘧疾是九死一生的重症,即使郎中給開了「柴胡截瘧飲」,蘇晏仍擔心藥效不力,又想到這年頭金雞納樹還長在印第安人的地盤上尚未被航海者發現,更是憂心忡忡。

  「……給他用黃花蒿!」蘇晏福至心靈地想起後世那位發現青蒿素能有效抗瘧而榮獲諾貝爾獎的女藥學家,忙不迭對郎中道,「黃花蒿,知道吧?」

  郎中捋須點頭:「《肘後備急方》有雲,『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用以治瘧。原來大人對醫術也頗有研究。這青蒿——」

  蘇晏打斷了他:「不是青蒿!醫書上把命名弄混了,含有青蒿素的是黃花蒿!也叫臭蒿!」

  郎中吃驚道:「臭蒿,不是青蒿?可是……醫術上不會寫錯的。」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蘇晏只好仗勢壓人:「就用臭蒿。我自家的小廝,出了事我負責!」

  郎中只好按他說的,用臭蒿絞水,配合湯藥給蘇小京服用。

  蘇晏本來午時就能出發,因為放不下蘇小京的病情,一直拖到黃昏。直到實在拖不了了,見小京神志有所清醒,病情似有好轉,蘇晏才稍微鬆口氣,握著他的手說:「小京,皇爺命我今日離京,我不能抗旨,可你病著這樣,無法隨我赴任……你就留在京城,幫我看家好嗎,郎中會每日上門診治,家裡的僕從我都叮囑過了,讓他們好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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