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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款款上前,將衛貴妃外披的薄衫往脖頸處攏了攏,遮住主腰的肩帶,柔婉而不失摯敬地說道:「兩個潑弟子沒分寸,攆出去受罰就是了,娘娘萬不可氣壞了身子。須知咱們女子嬌嫩,最是經不得氣,這氣多了不僅傷身,膚色也會變暗沉呢。」

  衛貴妃當即摸了摸臉,又轉身去照鏡子,見鏡面中自己橫眉怒目的確有損顏色,忙以指腹輕柔眼眶。

  阮紅蕉扶她坐下,取了桌面的金篦梳,為她輕柔地梳理青絲。鏡中映出兩張人比花嬌的面容,並蒂蓮似的好看。

  「娘娘真是美艷無雙,」阮紅蕉道,「奴家閱美無數,到了娘娘這裡,才知自己之前眼界多麼狹小。」

  衛貴妃吃了勸又受了哄,怒氣不覺消去大半。

  這阮紅蕉乃是京師名妓,據說琴棋詩畫歌舞無一不妙,又精通待人之道,很得士林追捧,許多官宦子弟迷她迷得要死要活。秦夫人聽聞她艷名,便召來自家侯府,想給自家有失寵之虞的女兒,上一上「如何讓男人神魂顛倒」的課。

  衛貴妃本來心裡有些排斥,覺得讓妓子來教導貴人,簡直滑稽。但秦夫人勸道:「男女之間那檔子事,可不分貴賤。否則為何連宋徽宗都流連青樓,難道三宮六院就沒有美人了麼?還不是李師師有魅力有手段。乖女兒,你就權當再學一門技藝,要知道男人沒有一個不貪歡的,回頭你把皇爺身子伺候舒爽了,心也就回來了。」

  衛貴妃被母親說得有點心動,便見了這阮花魁,果然是有容貌、有手段,相處時也讓人感覺舒服。

  幾次教習之後,衛貴妃幾乎把她當作了撫慰深宮寂寞的女伴,莫說時不時召來逗唱解悶,就連去佛寺燒香也要帶著。

  今日那兩個娼門弟子在演示時失言,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把本就憋火的衛貴妃惹惱了,故而遷怒阮紅蕉。

  而阮紅蕉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仍用愛贊的語氣說:「連同身為女子的奴家都情不自禁為娘娘心動,更何況男人呢?」

  衛貴妃忍不住吐起了苦水:「說得倒好聽。來回教習好幾次,也不見得有用,皇爺依然不臨幸……什麼內媚之術,學了也是白學!」

  阮紅蕉道:「娘娘得先把皇爺引來呀,見面三分情,氣氛烘起來了,才好繼續後面的事。」

  「本宮如何不知!皇爺最近來永寧宮的次數倒是比之前多了,但本宮瞧他為的還是看望昭兒,偶爾一兩次留宿也是在偏殿。外頭不明內情的人,還以為本宮復寵了,又開始各種獻媚。其實呢,內中苦澀只有本宮自己知道。」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啊,娘娘。既然都在一處院落了,半夜爬個床也不是什麼難事。」

  「試啦!沒用。」衛貴妃嘆氣,「御前侍衛說是要加強戒備以防邪教行刺,日夜守在殿門,害本宮連龍床的邊都挨不上。」

  「……是有點棘手。」阮紅蕉蹙起眉尖,很是為她煩惱與綢繆的模樣,「不過願意來娘娘這兒,總歸是好事,只要人在,多少有隙可入。」

  衛貴妃神色舒展了不少:「這倒也是。其他幾宮不說,都冷習慣了,可太子那邊,皇爺之前可是夜夜叫去養心殿學習政務的,如今聽說也不大召見了。聽說朱賀霖可失落得很呢。」

  她直呼太子名諱,按宮規是不敬之罪。阮紅蕉卻只當沒聽見,替衛貴妃梳理好頭髮,又拿桂花油細細塗抹保養:「二皇子玉雪可愛,當然更討皇爺歡心。民間不都說了,爹娘愛麼兒。」

  衛貴妃笑起來:「是呀,昭兒自己爭氣,生得像皇爺,又聰明伶俐,太后簡直把他愛進心尖。我瞧皇爺看他時,目光也格外柔和。你說,皇爺喜歡昭兒,能勝過朱……太子麼?」

  這話,哪怕對方問得,自己也答不得。阮紅蕉後背冷汗洇濕,用理所應當的口吻說:「皇家是天,奴家是泥。泥哪裡能知曉天意,頂多也就插條枝杆,開朵花兒,被娘娘摘去插鬢角,得皇爺贊一聲『人比花嬌』,就算是祖上積福了。」

  衛貴妃此刻真是愛煞了她,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往自己肩上放:「你替本宮揉揉肩,推推背。」

  阮紅蕉不僅照做了,還做得比衛貴妃說的更多、更舒服。

  衛貴妃雙眼微闔,眼尾胭脂拖出一抹動情的飛紅,回想起在侯府庭院的迴廊下,與鶴先生的初見。

  朦朧的靈光,縹緲的雲霧,雙手合十的妙法天人向她凝目——那一幕場景始終在她心底揮之不去,卻未給她帶來任何清淨,反倒生出一股熱流在胸口瀠洄,時不時熨燙得骨縫酥軟,只恨不得有雙手在她身上大力地揉。

  她輕促地喘息起來,咬了咬艷色慾流的紅唇:「紅蕉,本宮有一事要請教你……」

  阮紅蕉伏在她耳畔,輕聲道:「請教不敢當,有什麼事娘娘儘管吩咐,奴家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衛貴妃將臉在她臉頰上緩緩磨蹭:「角 先生無口無手,何以稱之為『先生』,又如何教化世人?」

  阮紅蕉微怔,隨即無聲笑起來:「請娘娘入帳中,奴家請這位先生來現身說法。」

  垂下的紅紗帳幔漾動起來,伸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腕,蔻丹指尖難耐地掐著掌心,隨即又收了回去。良久後,帳中傳出衛貴妃一聲長長的呻吟。

  喘息聲定,衛貴妃用微微沙啞的嗓音道:「紅蕉,本宮真正想要的,是另一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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