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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漆馬車卻停了下來,內中人撩開窗簾,清喝一聲:「蘇晏!」

  蘇晏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

  轉過牆角,離開馬車內那人的視線後,他才心弦一松,停下喘口氣,舉袖印了印額角微微滲出的細汗。

  一塊帕子遞到他面前。

  蘇晏隨手接過來擦汗,嘴裡道:「多謝這位——」他抬頭看清對方模樣,手一松,帕子飄落。

  豫王在帕子落地前伸手撈住,再次遞過去:「這是你的。」

  蘇晏微怔:帕子花紋有點眼熟,邊角還繡著個小小的「蘇」字,是小北的手筆。的確曾是他的帕子,不知怎麼到了對方手裡……

  豫王道:「你忘了?半年前在靈光寺,衛浚招攬一批江湖草寇,把你我當成刺客圍攻。本王替你擋箭,傷到了手,你給本王包紮傷口,便是用這條帕子。」

  蘇晏回想起來,的確有這事兒。

  當時豫王以一敵眾,勇猛得很,要不是徒手攔截射向他的子母箭,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內外縫了幾十針,還不喝麻醉藥。

  他拿舊事示恩,蘇晏也不好再板著個臉,接過帕子往懷裡一揣,拱手道:「多謝王爺當時援救,下官還有公事在身,先告退了。」說著往右繞開。

  豫王向左挪一步。

  蘇晏不得已停步,又往左繞開。

  豫王向右挪兩步。

  蘇晏惱了,戒備地抬頭盯著他:「光天化日,宮禁森嚴,王爺想怎樣?」

  豫王說:「許久不見,本王想看看你。」

  蘇晏:「……」

  臘月二十六剛見的面,還十分不要臉地在鬧市里,把世子當累贅一樣甩給我,至今不過才十天,裝的什麼大尾巴狼?

  蘇晏:「正面看完了吧,還有背面,王爺慢慢看。」

  他一轉身,朝著來時路大步流星地走了。

  可惜還沒走出幾步,眼前一花,一領黛紫色的雲肩通袖蟠龍直身又擋在了面前。

  蘇晏皺眉,忍著氣問:「王爺究竟想要怎樣?!」

  豫王沉默片刻,說:「想讓你也看看我。」

  蘇晏:「……」

  看你妹啊,神經病!

  蘇晏心底蹭蹭地往外冒火,咬牙怒視,兀地發現對方面色憔悴不少,眼瞼泛青,眼白布滿血絲,眼眶微陷顯得顴骨有點突了出來,把原本九分的容貌折損成了六七分。

  「你吸.毒啦?」蘇晏難得刻薄了一回,「我家住朝陽區。」

  第169章 你就是個牲口

  豫王沒聽明白這句怪話的意思,但從蘇晏的臉色中得知,不是什麼好話。

  看來蘇晏對他真是積恨已久,無怪乎會將他寄的情書拿去皇帝面前告御狀。

  如今回想起來,都是他自作自受——理智上知道這一點,但對方表現得如此絕情,又令他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窘迫與痛楚。

  難道就真的無可挽回?豫王第一次嘗到了情場失意的滋味,自以為雄兵百萬,卻被對方單人只手打得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但他不會就此罷休。

  他曾數次從荒草殘煙的疆場,從血泊屍堆里站起來,哪怕只餘一人一槊,也要頑強地戰到底。不到力竭而亡,絕不放棄,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戰意,縱然十年紙醉金迷,也無法將之銷抹。

  蘇晏不喜他的態度,那就改變態度;厭惡他的手段,那就換個手段;對水榭之事心懷憤恨,那就放下親王的顏面向他道歉謝罪,甘受責罰。

  即便對方一時不肯原諒,但滴水尚可以穿石,蘇晏的心可比磐石柔軟得多了,假以時日,不信打不動他。

  豫王深吸口氣,正色道:「本王要向清河道歉。」

  蘇晏翻了個白眼,「王爺已經向下官道過四次歉了,每次都是狗放屁,回頭該怎樣還怎樣。」

  ……有這麼多次?豫王回想了一下,似乎還真有,小南院兩次,淺草坡一次,情書里還有一次。每次道歉,要麼是抱著哄情人的心態,揀對方愛聽的隨口說說,要麼就是以退為進的手段。情書里的歉悔之意倒是誠心的,可惜似乎沒說到點上,反讓蘇晏更加生氣了。

  豫王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幾句,想發誓說這次是真心悔過,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蘇晏嘆口氣,帶著心累的疲倦,對他懇切說道:「朱栩竟,我是真的不想再與你糾纏不清了。我原本想著,無論如何要討個公道,哪怕你仗著宗室身份逍遙法外,也得向我賠禮道歉。但如今我發現,這已經不重要。

  「因為謝不謝罪,結果並沒有任何區別,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親王,而我依舊是牛馬奔走的臣屬。我知道你打心眼裡是如何看待我的:頗有姿色的士子,談風論月的消遣,還算有些能力與抱負的官員——可這能力與抱負對於你,並不比床上會扭屁股更有用。正如才情之於名妓,不過錦上添花而已,關鍵還是在『妓』字。」

  豫王臉色極為難看,咬牙道:「你這話——」

  蘇晏平靜地說:「我這話很難聽,對麼?但事實如此。你每次與我獨處時,不是動手動腳,就是想把我往床上拐。誠然,你天賦異稟,技巧高明,我不否認水榭那次,在心理上極度屈辱的同時,也得到了情.欲上的極度享受。但那只會令我更加恐懼和厭惡——

  「我恐懼自己的欲.望被人輕易掌控,厭惡那種內心極力抗拒、肉.體卻被迫淪陷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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