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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跟封建統治者談天賦人權和自由意志,我是不是傻?

  他敷衍地拱了拱手:「殿下所言極是。」

  「嘖,可我怎麼覺著,你心裡很是不以為然?」朱賀霖傾斜上身湊近,想看清他的臉色。

  馬車一個大的顛簸,蘇晏向對面栽去,牙齒重重磕到了太子的嘴。

  太子捂住嘴角,嗷一下痛呼出聲。

  馬車旁的錦衣衛緹騎立刻隔窗叩問:「殿下可有事?」

  朱賀霖哽塞答:「無事。」

  蘇晏愧疚地拉開他的手,查看傷口:「還好還好,只磕破個小口子,流了點血。」

  朱賀霖惱火:「本太子萬金之軀,什麼叫『只磕破個小口子』?快拿鏡子來我瞧瞧!」

  蘇晏在車廂置物盒裡,找到一面西洋教士進貢的玻璃鏡,巴掌大小,清晰度與現代鏡子幾無兩樣,遞給他。

  朱賀霖心疼地瞧著嘴角的血口子:「被父皇看見,又該說我頑劣不穩重了……哎,我怎麼覺得,跟你嘴上的破口挺像的。」

  「哪裡像了。」蘇晏下意識地摸嘴唇,已經結痂快好了,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來。

  朱賀霖用乾淨手巾擦去血跡,狐疑地盯著蘇晏:「你那該不會也是磕傷的吧?被誰磕的?」

  ……這個梗快點翻篇吧,求求你們父子倆了!蘇晏無奈地趴在臂彎:「別同我說話,我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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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苑作為受歷代帝王青睞的皇家園林,建造得清幽雅致。

  殿宇輝煌,亭軒遍布,園中奇石森聳,環植花卉,又引泉為方池,池上玉龍吐水如瀑,巧奪天工。

  射柳場的位置在西面的龍德殿前,鄰著一條環碧河,早已被先行的衛隊布置齊整,將許多鴿子和更小的雀鳥裝在葫蘆及木盒中,懸掛在飄飄蕩蕩的柳條上,箭矢射去,若能盒開鴿飛又不傷到禽鳥,便計一勝。

  按慣例,皇子、諸王及大臣們都得下場,依次擊射,開盒最多者勝出。

  皇帝的金鑾則安置在場邊方台上的亭子裡。蘇晏隨太子前去叩見時,景隆帝已攜衛貴妃落座了。

  衛貴妃已懷胎九月,再一個月便要生產,皇帝本想留她在宮中養胎。但貴妃非要跟來,說宮中憋悶,想出來散散心,太醫也說,臨盆婦人最好多走動走動,將來生產時能順利些。皇帝只好應允,給她加了一倍的服侍宮人。

  太子見完禮起身,皇帝微怔,問:「你嘴怎麼也破了?也上火了?」

  太子尷尬地抹了抹嘴角。蘇晏在他身後忍笑。

  皇帝警告似的瞥了蘇晏一眼,淡淡道:「坐下,賜酒。」

  酒是應節的菖蒲酒,裡面放了硃砂與雄黃,蘇晏喝得直吐舌頭,又不得不一飲而盡。

  朱賀霖記恨他磕破自己的嘴,在父皇面前丟臉,又給他倒了一大杯,盯著他喝完,方才得意洋洋地下場。

  他人雖年少,氣力卻不小,又好動喜武,射技經過名師調教,準頭驚人。騎馬勁射,接連十五盒不曾失手,雀鳥撲稜稜飛成一片。

  末了回過頭,炫耀似的朝蘇晏眨了眨眼。

  蘇晏酒勁上頭,看他有點兒重影。

  不止是場上的太子,還有豫王,包括一干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他看著都有些輪廓發虛。

  景隆帝留意到他潮紅的臉頰和迷茫眼神,笑道:「這才兩杯,蘇侍讀的酒量未免也太淺了。」

  蘇晏很想回答皇帝,他暈車,之前還吃了一碗半生不熟的過水麵,反胃得厲害,否則絕不止這點酒量,可惜說不出話,只能擺擺手以示不勝酒力。

  衛貴妃拈起桌案上一朵應節的石榴花,塗著蔻丹的纖指在花瓣上反覆揉捏,最後將花朵磋磨成一團紅泥,丟棄於地。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如讓蘇侍讀下場射柳,活動活動筋骨,酒氣也便散了。」

  不等皇帝發話,便示意身旁宮人,將蘇晏扶下亭子。

  被河邊涼風一吹,蘇晏的酒意倒真消退了幾分,旁邊一名校尉遞上弓箭。

  他接過來,站立著彎弓搭弦,瞄準了半晌,又向目標挪近幾步,方才一箭射出。

  箭矢歪歪扭扭飛出去,眼見要落向河面,不知怎麼,莫名其妙地就射中了柳樹上懸掛最低、個頭最大的木盒。

  負責登記的校尉高聲叫:「中啦!」幾息之後,又叫:「怎麼沒有鴿子飛出?」

  他爬上樹,打開木盒,愕然拿出一隻中箭身亡的鴿子。

  周圍一片鬨笑聲。

  衛貴妃舉袖嬌笑:「別人射盒,他射盒中鳥,一箭穿心,也算另一種好準頭。」

  蘇晏尷尬道:「我再試試。」又陸續射出三箭。

  一箭一條鳥命,死狀之慘令人不忍目睹。

  景隆帝無奈道:「你這是射柳還是殺生。還是回來吧,要什麼賞賜,朕給你就是了。」

  「臣是真不會射箭。」蘇晏撂下弓箭,走到亭子前向皇帝告罪。

  景隆帝道:「看你方才引弓的姿勢,就知道了。趁今日高手雲集,你挑一個做師傅,朕命他將你教會為止。」

  「兒臣教他!」朱賀霖立刻叫道。

  皇帝瞪了他一眼,嫌他身為太子卻有失矜持,卻聽得一把低沉渾厚的聲音笑道:「臣弟毛遂自薦。先前恩榮宴時,臣弟與蘇侍讀談詩論道,頗為投緣,後坐隱對弈,彼此引為知己,此番再共同切磋射術,也算效了一段伯牙子期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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