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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心一軟,便道:「殿下若真覺得無聊,不如我們來下棋,如何?」

  「下棋?」朱賀霖有些意興闌珊地道,「圍棋還是象棋?」

  蘇晏微微一笑,「都不是,是國際……不,西洋棋。」

  朱賀霖眼中一亮:「西洋棋?西洋人也下棋?他們的棋子跟咱們一樣麼?」

  「呃,不太一樣。」蘇晏開始連比帶劃地解釋西洋棋的棋具、規則和走子方法。

  朱賀霖聽得興致盎然,命宮人取紙筆來,照他的描述畫出樣子,再交給宮中的木匠即刻製作。

  不到一個時辰,一副黃楊木製成的棋具便端了上來。蘇晏一看,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只不過王著冕服,後戴鳳冠,棋盤邊上的英文字母則入鄉隨俗地變成了天干地支,整一中西合璧。

  朱賀霖搬了張紫檀雲紋炕桌擱在羅漢床上,將棋盤放在上面,靴子一脫盤腿而坐,捋起袖子:「來來,咱倆交幾手。」

  蘇晏挑了先手,一邊行棋,一邊指導太子布局與基本戰術,接連幾盤殺得對方丟盔卸甲,很有欺凌弱小的快感。贏到第十盤時終於忍不住得意忘形地大笑:「將!殿下,你可憐的王又要駕鶴西歸了。」

  朱賀霖氣得面色漲紅,怪叫道:「你那個明明是小卒,怎麼會突然變為王后?」

  蘇晏斜睨他:「我沒跟你說過麼,當兵子走到對方棋盤的底線時,便可升級為後。」

  朱賀霖一把抓起邊上的一個閒散主教:「那我的相也要升為後。」

  蘇晏急忙攔住,「兵的升變是一種特殊著法,你那分明是耍賴,不合規則嘛!」

  朱賀霖反手按住了他的手背,用力壓在棋盤上,眉梢揚起,目光鋒銳而桀驁。

  「規則?誰定的規則?我是王,我指哪個是後,哪個便是後,誰敢攔我,我就殺誰!」

  蘇晏有些愕然地望著他那稚氣尚存卻英華勃發的面容,忽然生出了一絲隱隱的不安:老虎再小畢竟還是老虎,太子雖然年幼,卻早已習慣了至高尊榮賦予他的生殺大權,自己過於放肆逾矩的行為,是否會為將來埋下禍根?

  這麼一想,心下頓覺興味索然,唇角掛起習慣性的輕淺笑意,「殿下說的是,莫說棋子,天下芸芸眾生皆是陛下與您的臣民,為奴為後,還不都在殿下一念之間,哪個不知死活的敢攔著?」

  朱賀霖聽得很是受用,可不知為何,對方嘴角邊的笑容卻令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意識到蘇晏的右手還被摁在棋盤上不敢掙脫,他緩緩撤回掌力,眼見那白玉般的手背上紅印浮起、指痕赫然,不覺眉頭一皺。

  蘇晏微笑:「殿下玩累了吧,要不要歇息一下?」

  朱賀霖抿了抿唇角,悶聲道:「除了父皇,這宮裡沒有人下棋贏過我。我知道他們不是贏不了,而是不敢贏,就連輸也要想方設法輸得不露痕跡。可是清河,你卻一連贏了我十盤,一點面子都不給。」

  蘇晏暗嘆口氣,推開棋盤,俯身道:「臣無禮冒犯,請殿下責罰。」

  朱賀霖垂眼見他規規矩矩地跪拜,看不清神情,只一個烏黑的後腦勺伏在面前,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今後若是連他都變得卑恭唯諾,成為無數後腦勺中面目不辨的一顆,又該是怎樣的情形?

  這麼一想,竟生出幾分懊惱,屈起指節一個爆栗鑿在他的額角:「起來!我又沒怪你,瞎跪什麼?以後不許動不動就下跪請罪!」

  蘇晏嘶地抽了口冷氣,伸手一摸,額上腫起個小鼓包,登時心中怒起:靠,你以為我喜歡跪啊?上輩子頂多就跪過天地和爹媽,你個小屁孩算老幾,拽得二五八萬的,老子還不伺候了!

  當即猛地抬頭起身,正對上太子變幻不定的臉色,雄赳赳氣昂昂道:「那我以後就不跪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朱賀霖一怔,神色有些尷尬,「這個……在父皇與百官面前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又看了一地接著道:「其他時候就免了吧,我也不喜歡看你跪著說話。」

  已經作好獲罪準備的蘇晏大感意外。這個太子,不知道該說他是不擺架子,平易近人呢,還是汪洋恣肆,任性妄為?

  朱賀霖見他一臉窘色,好似噎得說不出話,嘻笑著又戳了戳他的腦門:「傻了?也罷,下了這麼久的棋你大概也累了,歇息吧,養好病陪我出宮去玩。」

  這小鬼對玩樂還真是執著啊。蘇晏心中暗嘆,只得盤算著下次多做點準備,以防萬一。否則就算太子不砍他腦袋,皇帝也鐵定饒不了他。

  第九章 至少會打油詩

  喝了兩三天藥,蘇晏感覺好得差不多了,見太子又蠢蠢欲動,躥躂著想偷偷出宮,連讀書聽講時都有些坐立不安,心道不妙。

  午時一下學,他趁太傅檢查太子窗課之際,施展尿遁法便要尋隙開溜。

  太子哪裡肯放人,早就命宮人候在殿外專門堵他。

  眼見在劫難逃,一個內侍過來傳聖上口諭,命蘇晏御書房見駕。

  蘇晏頓時如釋重負,第一次覺得皇帝的召見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忙不迭地隨那個內侍前去,氣得朱賀霖追出殿來直跳腳。

  景隆帝原本只是批閱摺子時見閣臣們意見不一,想起蘇晏頗有見解,便想叫他來說說看法。不料他來了之後一反以前畏避之態,一副巴不得在聖駕邊上多待片刻的模樣,詫異之餘心生慰悅,乾脆就留他隨侍,直至申時過後才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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