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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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5 章

  姜言意一直忙到傍晚, 總算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封朔既然能派馬車去接他們姐弟,人肯定是在府上!

  於公於私, 自己都該去他府上道個謝。

  灶上她中午燉了一隻老母雞給楚言歸熬湯補身子用, 姜言意找了個湯盅,給封朔勻出來一盅後,交代姚廚子他們晚飯不用等自己, 這才拎著湯去了封府。

  她先去了封朔院子裡, 封朔不在,護衛說封朔去了花房那邊。

  姜言意轉步去花房, 外面冰天雪地, 花房裡卻是一片暖意融融, 不合時令的花草漲勢繁茂, 喜人得緊。

  封朔穿著一身居家常服, 袖子挽起來一截, 手上拿了個木瓢,正在給姜言意種的那些辣椒澆水。

  姜言意去了楚家後,好一陣沒顧得上照料這些辣椒, 只託付封府的花匠師傅幫忙照看一二, 眼下一瞧, 才發現這些辣椒苗都已經結果了, 只不過還不到半指長, 辣椒表皮都是一片青色。

  姜言意喜不自禁,笑容都快裂到耳根去, 她問封朔:「你先前不是一直在軍營麼, 何時回來的?」

  封朔給就近的兩株辣椒澆完水, 把木瓢丟進水桶里,較於姜言意的開心, 他神情則顯得冷淡了些:「在軍營里待了大半個月,該震懾也都震懾完了,突厥王子如今被俘,突厥那邊不敢輕舉妄動,可以過個好年了。」

  姜言意「哦」了一聲,完全忽視了封朔面上那絲冷淡,喜滋滋巡視自己的辣椒基地去了。

  每一株辣椒上都掛了不少小果子,等這批辣椒成熟了,正是開春的時候,到時候她有足夠多的辣椒種子,可以培育更多的辣椒!

  封朔看著滿心滿眼只有辣椒的人,臉色更臭了些,他冷著臉問:「你來作甚?」

  姜言意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收斂了一下面上的笑,乾咳兩聲道:「熬了些雞湯,給你送一盅過來。」

  封朔聽到是專程來給他送雞湯的,臉色才好了一丁點:「上午店裡很忙?」

  不忙!她只是完全把他忘腦後去了!

  但是這話打死姜言意她也不敢說出口,便隨便扯了個理由:「我那院子小,言歸一搬進來,還有個伺候他飲食起居的常隨不知怎麼安置,正在尋房牙子問房子的事呢。」

  封朔成功被忽悠了過去,他道:「這好辦,我府上的西跨院跟你那院子只有一牆之隔,反正閒置著也是閒置著,我叫人收拾出來,從你那邊打通院牆就能進出,那院子大,你們姐弟住進去,再安置幾個僕人也是夠住的。」

  合心意的房子不容易找,姜言意這些日子其實已經看了不少房源,但都差強人意。

  封朔說得姜言意有些心動,上次她為了救鸚鵡,翻上牆頭摔下去過,那院子確實很大,只要稍作收拾,是個不錯的住處。

  但她猛然想起入秋那一陣,院子裡莫名其妙掉石榴下來的事,姜言意原本也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可穿越都讓自己碰上了,她便存了幾分敬畏之心。

  姜言意覺得封朔可能也不知道他家院子鬧鬼的事,只得旁敲側擊道:「這宅子前任主人住的時候,西跨院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命案?」

  封朔略帶疑惑瞥她一眼:「何出此言?」

  姜言意道:「入秋時那院子裡的石榴樹結果了,忽有一夜掉了半樹的石榴到我院子裡,我懷疑那院子裡鬧鬼。」

  封朔:「……」

  好一陣他都沒說話。

  姜言意覺得他是不想理自己。

  總不至於自己說那宅子可能鬧鬼他就生氣了吧?

  跟封朔相處了這麼久,姜言意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便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他:「你怎麼了?」

  封朔答非所問道:「那院子裡沒出過命案,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象徵著吉祥長壽,掉你院子裡了,也是個好兆頭。」

  被他這麼一說,姜言意也覺得頗有道理,她點點頭:「那我明日找福伯商量一下租金的事。」

  封朔氣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怎麼著,你還想給我錢麼?」

  姜言意確實是這麼打算的:「我總不能老占你便宜。」

  封朔看著她被自己捏得鼓起來的臉,指腹下的肌膚溫潤細膩,她一雙眸子總是水光盈盈,好似會說話一般,塗了口脂的櫻唇微啟,豐潤飽滿,好似三月里沾了露水的桃花瓣一般。

  他捏著她柔嫩臉頰的手鬆了力道,拇指下移,在她唇角輕輕按了按,眸色幽深如一口古井,仿佛是要拽著人的視線和他一起在無邊暗色里下墜:「那你讓我把便宜占回來好了。」

  他粗糲的指腹按在她唇角的力道雖輕,但溫熱的觸感卻格外撩撥人。

  姜言意感覺自己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形狀好看的薄唇就要壓下時,她跟著閉上眼,然而花房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姜言意心中一慌,趕緊退開一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進來的是花匠,他每晚下工前都要來檢查一遍花房裡的花卉。

  見封朔在裡面,花匠趕緊行了一禮:「王爺又來看望這些番椒了?」

  這個「又」字落到姜言意耳中,她心口莫名地一暖。

  封朔神色頗有些不自在,他「嗯」了一聲,吩咐花匠:「花房的花本王都看過了,你回去吧。」

  花匠識趣地退下。

  等花房裡沒人了,姜言意才含笑問封朔:「原來你經常過來幫我打理這些番椒啊?」

  封朔避開她的視線道,「你當心肝寶貝似的照料著,本王還以為是什麼呢,好奇過來看了幾次罷了。」

  某人嘴硬,姜言意也就不拆穿他了,她看了一眼天色:「時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雞湯在你房裡,回去後記得喝。」

  封朔看了一眼四合的暮色,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我送你。」

  從入冬開始,大雪就沒停過,他們離開花房時,小廝遞上一柄油紙傘,封朔撐傘送姜言意至垂花門處。

  姜言意停下腳步道:「就送到這裡吧。」

  封朔知道二人還沒定親,在人前太過親密,姜言意始終會有心理負擔。

  他沒勉強,只把傘往姜言意那邊遞了遞:「撐傘回去。」

  「不用,從這裡去我鋪子裡才幾步路。」

  姜言意沒肯要傘,一步一步在大雪和四合的暮色中走遠。

  封朔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些許黯然。

  他從沒喜歡過人,也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他知道自己這樣的人,大抵是不會有姑娘願意接近的,所以在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在最大程度的遷就姜言意。

  只要是她不喜歡的,他都不勉強,為了她的名聲,他也盡了自己最大努力不去做會對她造成困擾的事。

  但她避嫌避到連一柄傘都不願拿,還是讓他有些受傷。

  封朔正出神時,忽而有人一頭扎進他懷裡,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飛快地印上一吻。

  是走遠了又折回來的姜言意。

  「你如今不把自己身上的舊傷當回事了,我卻做不到無視。」

  她說完這句,瞪了他一眼,再次在大雪中跑開,到轉角處回頭向他揮揮手:「我回去了!」

  封朔撐著傘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唇瓣,勾起的唇角怎麼壓不下去。

  ***

  姜言意跑出封府後,背靠牆根站了一會兒,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臉上燙得仿佛也要燒起來。

  明明不是第一次跟封朔接吻,但自己主動跟被動的區別,似乎還蠻大的。

  那個呆瓜,她隔老遠回頭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姜言意平靜了一會兒,才回店裡去。

  姚廚子一行人用過晚飯已經回去了,現在店裡只剩秋葵和楚忠。

  因為房間不夠,楚忠又要時時照顧楚言歸日常起居,他便在楚言歸房裡打了個地鋪。

  秋葵在灶上給姜言意留了飯,姜言意草草吃完,把明日要用的湯吊上了,趁楚言歸還沒睡,給他房裡添了個炭盆子。

  楚言歸正在逗那隻鸚鵡說話,見姜言意進屋,問了句:「阿姐,這鸚鵡是你買的嗎?」

  姜言意道:「不是,店鋪開業的時候,隔壁王府送的。」

  「原來是這樣。」楚言歸面上笑得純良無害,眼神卻有些說不出的複雜,「今日搬遷,多虧了王府的馬車。」

  封朔在外風評不好,都說他殘暴不仁,姜言意怕楚言歸對封朔有什麼偏見,道:「王府上下都挺和善的,我剛在這邊開店時,有潑皮無賴鬧事,還是王府出面幫忙解圍的。」

  姜言歸一聽有人曾來鬧事,眼神下一子銳利起來:「那潑皮無賴是誰?」

  「原是謝知州的侄女婿,犯了事,一家人早蹲大獄去了。」姜言意給一旁的油燈里添了些燈油,她說起這些時,神情平靜,似乎早沒放心上了,但楚言歸放在被子底下的手還是握緊了幾分。

  他道:「阿姐,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受這些氣的。」

  門沒掩好,一股冷風躥進來,油燈險些被冷風吹滅,姜言意趕緊用手攏住了那豆子大的一團燈火。

  等楚忠把門掩上,那一團顫抖的燈火也終於在姜言意掌心變得明亮起來,她莞爾:「還好這風沒把燈給吹滅,那些事早過去了,我都沒放心了,言歸你也別想太多,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儘管叫我。」

  「我省得,阿姐你也回去早些歇著吧。」

  等姜言意離開了房間,楚言歸才望著桌旁的一豆燈火出神。

  他何嘗不是一簇在他阿姐庇護下才沒能熄滅的小火苗,他得快些強大起來才行。

  ***

  次日,封府的管家一大早就上門來跟姜言意商討租借西跨院的事宜,說是商討,但幾乎都不用商討,無論什麼配置,封府的西跨院都是頂好的。

  而且就昨天夜裡,封府已經命人把他們那邊通往西跨院的大門用磚頭給砌上了,現在封府那邊已經不能出入西跨院,得把姜言意這邊的院牆打通才能進出。

  姜言意除了能感慨一句封朔辦事真快,一時半會兒竟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管家福喜把地契交到姜言意手上了,租金卻沒收,只說是封朔吩咐的。

  當天下午姜言意去找封朔,封朔在房裡看書,他從書卷中抬起頭,捏了捏她鼻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地道:「你這小腦袋瓜里,什麼時候才能不要想這般多,我給你什麼,你收著就是了。你遲早是我的夫人,將來整個王府的家業都得交到你手上,一處院落算得了什麼?」

  「可是……」

  「有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把你這一筆字練練。」封朔拿出字帖遞給她。

  姜言意兩條眉毛瞬間耷了下來:「不了不了,我店裡還忙著。」

  封朔一時間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氣,他問她:「練個字就這般難?」

  姜言意破罐子破摔:「術業有專攻。」

  封朔放下書卷,看了看窗外道:「罷了,你隨我出城一趟,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

  封朔帶著姜言意騎馬出了西州城,直往郊外去。

  若不是全然信任這個人,姜言意都要懷疑他是要把自己帶去荒郊野嶺拐賣了。

  戰馬在一片梅林停下,大雪壓枝,紅梅怒放,美得好似一幅畫卷。

  封朔率先下馬,雙手穿過姜言意腋下,像抱小孩一樣把她從馬背上抱了下去。

  這片梅林顯然少有人來,雪地上連個腳印都沒有,黝黑的梅樹根下偶爾可見一兩茬刺破雪層挺立著的枯草。

  姜言意披著防寒的紅絨斗篷,斗篷帽子上用了雪白的兔毛滾邊,襯得她面上肌膚欺霜曬雪一般。

  「這是什麼地方?怎種了這麼多梅樹?」姜言意一邊搓著手哈氣一邊問。

  梅林雪景美是美,就是有點凍人。

  封朔用大掌裹了她的手往梅林裡面走,「西州城最有名的梅花釀就是這裡產的,你說這是什麼地方?」

  行了一段路,便聞到一股醉人的酒香,轉個彎,就見一座被大雪覆蓋的草廬。

  草廬外邊放了好幾個釀酒用的大缸,院子裡也整整齊齊排列著不少裝酒的罈子。

  不等二人走近,就從草廬里走出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叟,笑呵呵問封朔:「你來了,要什麼酒?」

  封朔道:「老樣子。」

  他低頭看姜言意:「你喜歡喝什麼酒?」

  姜言意搖頭:「我不會喝酒。」

  「來這裡不要一壺好酒實在是可惜。」他扭頭對老叟道:「再來一壺果子酒吧。」

  老叟應了聲,去屋後取酒。

  封朔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他徑直到一旁鋪著竹篾席的矮几處,姿態閒散坐到了蒲團上,挑眉對姜言意道:「坐。」

  竹窗半開著,抬眼就能望見外邊的梅林。

  姜言意也走過去,跪坐在蒲團上,望著窗外的景致道:「這確實是個雅致的地方。」

  老叟很快送了酒水過來,封朔的是一大壇,她的則是一個小酒壺,不過酒碗都是巴掌大的土陶碗。

  老叟笑呵呵對姜言意道:「老朽釀的果子酒不醉人,姑娘大可嘗嘗。」

  下酒菜是一盤水煮花生和一盤豆渣餅,並不是多精緻的吃食,但襯著這景這酒,倒是更有意境了些。

  姜言意覺得比起這裡,自己火鍋店裡的陳設,真的只算是附庸風雅。

  一旁溫酒的小爐子裡火苗吞吐著,釜鍋上方霧氣騰騰。

  封朔倒了滿滿一碗酒,一口悶,豪邁無比。

  姜言意頭一回見他喝酒,愣了愣,一雙眼瞪得圓圓的。

  封朔問她:「你看我作甚?」

  姜言意道:「那個……我不會騎馬,你還是少喝點吧。」

  萬一他醉倒在這裡,今晚他們兩怕是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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