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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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4 章

  楚昌平冷冷看著劉氏:「是麼, 家裡進了賊,旁人都沒瞧見, 就嫂嫂一人瞧見了。」

  劉氏聽出楚昌平這話不對勁兒, 她收斂了面上神色:「三弟,你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

  楚昌平那話,可不就是暗指她是家賊。

  她執掌中饋十多年, 少不得有中飽私囊的時候, 但她只貪些小便宜,楚家二老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楚昌平突然發難, 劉氏不免惱羞成怒, 她指著姜言意的房門道:

  「我知道小姑去了, 你和爹娘都心疼小姑留下的一對兒女, 可女兒家名節至少還是要的吧?我剛才親耳聽見意丫頭房裡有男人的聲音。你心疼外甥女, 怎就不心疼你幾個侄女?她們親事都還沒著落呢!」

  這話一出來,圍在院子裡的護衛們神色各異,管家看了眼楚昌平鐵青的臉色, 也是暗自叫苦。

  他被劉氏叫來, 以為真是家中進了賊, 哪裡知道這是上邊的主子們在鬥法。

  楚昌平怒道:「滿口胡言!」

  劉氏尖銳道:「我是不是滿口胡言, 你自個兒叫意丫頭開門瞧瞧不就知道了!」

  此時, 怕楚昌平氣憤之下對劉氏動粗的楚大爺也趕來了這邊。

  楚老太爺雖氣憤大房的做派,但哪有小叔子打嫂嫂的道理, 帶著二兒子一併往這邊來勸架, 聽了劉氏信誓旦旦的話, 心中也是一個咯噔。

  氣氛正僵持著,姜言意突然打開了房門, 看著站了一院子的人,她詫異道:「怎地都到了我院子裡來?」

  劉氏見她神色坦蕩,心中不免一慌,連忙上前幾步,進姜言意房間裡,床底下柜子里到處一通翻找,「人呢?」

  姜言意站在門口處問她:「大舅母在找什麼?」

  劉氏暗恨自己一時嘴快把事情說死了,此刻也只破罐子破摔道:「我方才來這邊看言歸,明明聽見你房裡有男人說話!」

  姜言意神色瞬間難看起來:「我好歹叫您一聲舅母,您就是這麼敗壞我名聲的?」

  劉氏心說你進過軍營,還有名聲就怪了,但這話到底是沒敢說出來。

  她把姜言意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愣是沒找著人。

  楚昌平站在院子裡,沉喝一聲:「夠了!」

  楚老太爺也氣憤指著楚大爺罵道:「你瞧瞧!你妹妹屍骨未寒!你們夫妻乾的這叫什麼事!」

  劉氏心頭一陣慌亂,今日這事她若是拿不出個鐵證來,她這大舅母刻薄小姑子留下的孤女的名聲就坐實了,心煩意亂見,她猛然發現姜言意換了一身衣裳。

  先前在廚房做飯時,姜言意穿的還是一件柔絹素裙,現在卻換了一件撒花如意百褶裙。

  劉氏趕緊道:「大白天的,你好好的換什麼衣衫?」

  姜言意道:「我方才去看給言歸煎的藥,倒藥時不小心打翻了藥碗,弄髒了衣裙,換下來的衣裙還在髒衣簍子裡放著,舅母方才沒瞧見麼?」

  劉氏趕緊撲到姜言意放髒衣的簍子處,果真在那套衣裙下擺發現了一團棕色的藥漬,那股藥味也做不得假。

  劉氏臉色瞬間一白。

  姜言意看著她,神色平靜得有些冷漠:「舅母還要繼續找麼?」

  劉氏訕訕道:「誤會……都是誤會!我……我這不也是怕你被人欺負了嘛……」

  哪怕劉氏確信自己有聽到過男人說話,但此刻沒有證據,她也瞬間改了話術。

  屋外,楚老太爺都覺面上躁得慌,他狠狠罵大兒子:「還不把你房裡那蠢婦叫出來!」

  楚大爺也覺得丟人得緊,剜了劉氏一眼。

  劉氏心中七上八下離開了姜言意的房間,這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她原想著,姜言意既然跟那泥腿子兩情相悅,她整這麼一出,既能讓楚家其他人按頭認下這門親事,又不會讓謠言閒話傳出去,壞了自己兩個女兒名聲。

  她這也算是幫了姜言意,怎料看戲的人都到齊了,姜言意房裡的男人卻平白無故不見了!

  到了院子裡,她忐忑叫了楚老太爺一聲:「爹。」

  又看向自己的丈夫:「大郎。」

  她這才發現楚大爺一身狼狽,明顯是被人揍過,忙問:「這……這是怎麼了?」

  管教兒媳本不該楚老太爺來做,但楚老夫人身子欠安,楚老太爺也怕老伴兒被氣得一病不起,他指著劉氏道:

  「你嫁入我楚家二十餘載,我楚家不說厚帶你,但至少不曾薄待過。我楚家的姑娘回了娘家,吃穿用度都是出在楚家的帳目上,沒用你劉家一分錢,也沒從你大房剋扣一分錢出來,你非但剋扣給言歸買藥的錢,如今還睜眼說瞎話誣陷起意丫頭來,萍兒生前跟你有再多齟齬,她死後那些舊怨也該了了。意丫頭好歹叫你一聲舅母,你卻這般污衊她,你這是什麼心腸?」

  「若不是念著你操勞持家二十餘載,又千里迢迢從京城一路到了西州,我真想叫大郎一紙休書休了你!」

  這話一出來,劉氏徹底慌了。

  楚老太爺他們是怎麼知曉姜言歸藥的事的?

  莫不是這對姐弟告的狀?

  劉氏腦中一片空白,那句「休了你」,嚇得她瞳孔一顫。

  她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爹,我知錯了!我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言歸的藥……我不是故意的……當時帳上銀錢艱難,每一個銅板都得花在刀刃上,我不得已才停了那止痛的藥,但其他藥我沒給言歸斷啊!」

  楚昌平閉眼道:「那藥丸子是消炎的,言歸的腿險些因炎症給爛完了!」

  劉氏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以為那就是普通止痛的藥……我要是知道沒了那藥言歸好不了,我說什麼也不敢給他停了啊……」

  楚大爺也跪在了楚老太爺跟前:「爹,兒子知道您和娘都不喜兒子,但劉氏跟了我這麼多年,也晨昏定省伺候了母親這麼多年,還給我生了三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千里迢迢從京城跟到西州來,她便是犯了再大的錯,兒子也不能不管她,您要罰,就連著兒子一起罰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楚老太爺心中也難受得緊。

  他用拐杖在楚大爺身上重重打了三拐杖,轉身老淚縱橫而去,身形明顯更頹然了些。

  楚大爺是他嫡長子,從小就被寄予厚望,比起小的幾個,他跟老伴兒的確是沒怎麼疼過這個孩子,對他也更嚴厲更苛刻,努力想把他培養成家中頂樑柱。怎料就是這樣的教養方式,反倒讓楚大爺跟他們離了心。

  **

  姜言意看著楚家這場鬧劇,只覺滿心疲憊。

  她的確是去給姜言歸拿藥時,不小心弄髒了衣裙才回房準備換衣服的,推門進屋就發現封朔在房裡。

  二人只說了幾句話,封朔就發現外面有人偷聽,她隔著門縫看到了劉氏鬼鬼祟祟出去,便讓封朔先離開了。

  怎料劉氏大張旗鼓找來這麼多人,倒像是想捉姦一般,姜言意將計就計陪她演到這份上,只為了尋個大點的由頭,跟楚昌平和楚家二老提出帶姜言歸離開。

  不過楚家其他人也知曉了劉氏剋扣姜言歸藥錢的時,事情倒是更好辦了。

  楚大爺夫婦還跪坐在地上相擁而泣,楚二爺可能是想起了和離的髮妻,拎著酒壺也回了自己住處。

  楚昌平看著姜言意,喉間像是哽了些什麼,說出口的只是一句:「阿意,舅舅對不住你們。」

  姜言意道:「舅舅別這麼說,只是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跟您說了,我打算帶著言歸搬出去住。」

  楚昌平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幾分悲意:「你莫怕,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姜言意正色道:「舅舅,這是我深思熟慮後才決定的。離開楚家,並不是以後就不跟這邊親近了,我想換個地方,言歸心情舒坦些,傷也能好得快些。」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樁樁件件的事實又擺在眼前,楚昌平便是有再多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手底下兩名護衛在姜言意店裡當跑堂,他知道姜言意有好好生存下去的能力,加上今日遼南王那一番話,她身後有靠山,楚昌平清楚地認識到,讓兩姐弟搬出去,他們或許會過得更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好,這事我去給母親說。」

  **

  姜言意不知道楚昌平是怎麼給楚老夫人說的,楚老夫人的確沒挽留她們,只是親自來姜言歸房裡看了他一回,含著淚說搬出去了,也要經常回來看看她這個老婆子。

  楚家如今中饋不由劉氏管著了,由楚老夫人自己操持,府上的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該買的下人也很快買到府上,分到了各處院子裡,大房二房的孩子都被接到老夫人身邊,由老夫人親自教養。

  姜言意在姜家族譜上是個「死人」,姜言歸也不願再認姜尚書那個父親,姐弟二人改隨了母姓,入了楚家族譜,過繼在楚昌平膝下。

  離開的前一天,姜言意去廚房給胞弟煎藥,碰上灰頭土臉在灶上煲湯的劉氏——楚老夫人每天都要喝湯,只喝劉氏親手煲的,從處理食材到出鍋,都不能假他人之手,楚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還會時不時來廚房盯梢。

  這明著是讓劉氏盡孝,但也是變相的懲罰了。

  劉氏哪裡受過這些罪,不是燒火時被熏得直流淚,就是切菜時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千辛萬苦做出來一鍋湯,因為做得難喝,還得被罵一通讓重做。

  碰見姜言意,劉氏自知現在的境遇難堪,沒主動跟姜言意搭話。

  姜言意也只當做沒看見她,煎好了藥就要走時,劉氏才突然出聲:「那天我確實聽見了你房裡有男人的聲音。」

  姜言意看著她灰撲撲的一身,沒有否認:「舅母想說什麼?」

  劉氏激動道:「你既然跟那泥腿子好著,就別跟淑寶搶人好不好?」

  姜言意一頭霧水:「什麼?」

  劉氏怒道:「這個時候你就別裝了!那天池軍師來府上,給了你東西,我雖不知你們是什麼時候搭上線的,但你吃著碗裡的,就別望著鍋里的了!你把池軍師讓給淑寶吧!」

  姜言意一陣沉默,她可算是明白那天劉氏的反常是為何了。

  不過池青跟楚淑寶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怎麼到劉氏嘴裡,仿佛二人已經有了什麼一樣。

  她嘴角微抽,道:「您放心,我中意的人不是池軍師。」

  劉氏才不信她說的,怒道:「池軍師儀表堂堂,才華斐然,我才不信你會死吊在一個泥腿子身上,你以為那泥腿子是遼南王麼!你給我立個毒誓,這輩子都不打池軍師的主意!」

  姜言意只覺得莫名其妙,劉氏這蹬鼻子上臉的功夫還真是夠噁心人的。

  她看劉氏一眼:「毒誓我就不立了,不過我奉勸一句,您要真為表姐好,以後就離表姐遠點,別誤了表姐。有一點您的確說對了,我中意的正是遼南王。」

  言罷就端著藥離去。

  劉氏看著她的背影呸了一聲:「你中意有個屁用!」

  ***

  等到第二天要接姜言歸出府時,姜言意一早聯繫的車行馬車沒來,來的卻是封府的馬車。

  馬車的車輪子是鐵鑄的,比一般的車輪子大了一倍,車廂寬大,用的木料也是黃梨木,拉車的馬足足有三匹,個個票肥體壯,皮毛鮮亮。

  車夫是個會說話的,三兩句說明了來意:「姜姑娘是王府近鄰,王爺和太皇太妃素日裡也喜愛姜姑娘店裡的吃食,兩家交好。姜姑娘要借車,王府的馬車正好閒置著,王爺便讓小人把車趕來了。」

  姜言意有些錯愣,封朔怎麼知道她今日接姜言歸回去?

  她瞟了一眼楚家人的神色,有些頭皮發麻,再一想到封朔說過,楚昌平已經知道了她們的事,姜言意更不敢看楚昌平了,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對車夫道:「有勞了。」

  楚家一家老小都站在大門處送行,楚家的父子幾人在那日的宴席上,已經因封朔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察覺,如今封府派馬車來接人,他們心中的那個猜測便更加明晰了些。

  劉氏站在門邊,表情跟見了鬼一樣。

  這車夫的話看似冠冕堂皇,可哪個大戶人家會主動把車借出去?還是這樣的好馬車!

  劉氏突然覺得,昨日姜言意在廚房說的是真話。

  姜言意若是真跟遼南王有個什麼,將來進了王府,還能有她這一家人好果子吃?

  劉氏一顆心涼了個透,若不是扶著牆根,幾乎快站不穩。

  姜言歸如今入了楚家的族譜,改姓楚。楚昌平親自抱著他出去,把他放進華貴舒適的馬車裡時,楚昌平意有所指說了句:「言歸,在外面要照顧好你姐姐。」

  楚言歸經歷了這麼多事,心思本就敏銳,他點了點頭。

  楚昌平扭頭吩咐要跟過去照顧楚言歸的護衛楚忠:「在那邊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知我。」

  「屬下明白。」楚忠抱拳道。

  楚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很多事也看得透徹,她在台階處拉著姜言意的手道:「意丫頭,但凡遇到個什麼事,儘管回這裡來。」

  姜言意用力點頭:「我自然會常回來看您,都護府大街離這裡又不遠,您要是想吃鍋子了,差人來店裡說一聲,我保管親自給您送過來。」

  楚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的意丫頭手巧,這些日子你煲的湯做的點心,外祖母都喜歡得緊,外邊賣的都趕不上我意丫頭做的。能當女掌柜,我家意丫頭是個有出息的。」

  世人都覺得女子就該縮在深宅大院裡相夫教子,楚老夫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姜言意心中動容。

  馬車駛離楚家時,姜言意探出車窗向楚老夫人揮了揮手。

  大清早的,街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清掃,馬車壓過留下深深的車轍印。

  日頭從東方升起來,金色的晨曦灑在高矮不一的屋舍間,有種別樣的暖意。

  馬車路過賣包子的鋪子時,姜言意買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給了車夫和楚忠一人兩個,她和楚言歸一人一個。

  包子在蒸籠里時瞧著白胖可人,但真正拿起來吃時,姜言意就挑出一堆毛病,皮太厚,揉面時面沒餳好,餡兒太膩,味兒也沒調好。

  姜言意最近舌頭被自己的手藝養刁了,只啃了兩口就吃不下,眼見楚言歸也只勉強吃了半個,她道:「一會兒到了店裡,阿姐給你蒸一小籠包吃。」

  離開了楚家,楚言歸心中似乎也輕鬆了不少,他嘴角彎彎,露出兩個小酒窩,「好。」

  ***

  店裡一切都跟以前一樣,馬車抵達時,秋葵已經開起了鋪子門。

  姜言意不在的日子裡,她一個人害怕,就央著郭大嬸留下跟她一起睡。

  眼見姜言意回來,秋葵可高興壞了,忙進忙出端茶遞水。

  楚忠把楚言歸抱去了一早就給楚言歸收拾好的屋子裡,房間雖不大,擺設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但屋子裡燃了炭盆,進屋就暖融融的。

  鋪在床上的毯子褥子都是鵝絨的,十分保暖,一旁的書桌上,筆墨紙硯也備了不少,床頭的柜子處,還擺了些供他打發時間看的書。每一處都是用了心思去布置的。

  楚言歸只覺在楚家時的那些沉鬱一掃而空,整個人都像是枯朽的沉木,突然煥發了生氣。

  姜言意端著一碟點心進屋來,「地方有些小,你先住著,回頭我找著了新住處,就搬過去。」

  楚言歸搖頭:「阿姐,這裡就很好,我喜歡這裡,若是母親還在,咱們一家人平平淡淡過日子,未嘗不好……」

  說起姜夫人,他眼中有些黯然。

  姜言意把糕點盤子放到他床邊的矮几上:「別想這些了,母親也盼著我們好的。這裡有些糕點,你餓了就先吃些墊墊肚子,我在廚房熬粥,一會兒配粥吃小籠包。」

  姜言意轉身時險些被絆倒,她低頭一看,是許久不見的小胖橘,比起她離開那會兒,小胖橘又大了一圈,正蹭著她的腿撒嬌。

  「是糍粑啊,你怎麼比你幾個兄弟姐妹胖了這麼多?」姜言意給胖橘順了順毛,胖橘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幾隻小貓長得都很圓潤,但不知是不是逃不開大橘定律,這隻小胖橘最肉,跟顆絨球似的。

  姜言意離開屋子後,小胖橘反而沒跟著離開,跟楚言歸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會兒。

  楚言歸想了想,看向放在矮几旁的糕點,這是杏仁酥,顏色金燦燦的,表皮酥脆,外面覆著一層切成薄片的杏仁,堅果香和小麥香混雜,似乎還有一股奶香。

  楚言歸拿起一塊糕點掰碎了放地上,胖橘走過來嗅了嗅,張嘴吃下了那一小塊,又抬起頭來,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楚言歸,討好一般叫了兩聲。

  楚言歸嘴角勾起,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他把手上的點心掰碎了繼續投餵胖橘。

  ***

  姜言意正在廚房裡準備朝食,粥已經用砂鍋熬上了,她找了個乾淨木盆揉面,老道的揉面師傅講究「三光」:面光、盆光、手光。也就是揉好面後,麵團要光滑,盆底不沾面,手上不沾面。

  姜言意揉面的功夫自是到家的,面的韌勁揉出來後,她用乾淨的濕布帕子搭在盆上餳面,開始處理新鮮豬肉準備餡料。

  豬肉是剛從馬屠戶鋪子裡買回來的,再新鮮不過,姜言意切下一小塊洗乾淨了放碗裡,加薑片料酒醃著。

  這一小塊豬肉她打算一會兒放砂鍋里煮皮蛋瘦肉粥。

  姜言意以前在軍營那會兒,見趙頭兒因為鹽不夠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鴨蛋,還以為這個時代沒皮蛋,後來到了西州城自己開店,大街小巷的鋪子攤位都逛過,才知道原來市面上也是有皮蛋賣的,只不過在古代,皮蛋的做法也是一門家傳的手藝,外人自然學不去。

  剩下的豬肉她洗乾淨剁餡,為了調和口感,姜言意用的是八分瘦兩分肥的肉,把各類調料放進餡兒里後,剁了點薑末去腥,按一個方向攪拌均勻。為了讓肉餡更鮮香,姜言意拌餡兒時還分加了三次高湯,最後才混入蔥末。

  餳好的面搓條,切成拇指厚的面塊,用擀麵杖一碾一擀,就成了圓圓的薄片。

  秋葵在邊上學,只不過她一擀,麵皮就破了,這讓她很喪氣。

  姜言意笑道:「功夫都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慢慢來。」

  她給麵皮里放的餡兒足,眼瞧著包不攏了,但她幾根手指靈活地堆著褶子,最後一捻,所有的餡兒都被包在了裡面,包子鼓鼓的,身上的褶子大小一致,頂部一個小窩,瞧著頗為雪玉可愛。

  秋葵看得眼都不敢眨,她拿著姜言意擀好的麵皮去包時,沒敢像姜言意一樣放太多肉餡,同樣是兩雙手十根指頭,她愣是看不清姜言意手指到底是怎麼捻褶子的,試了好幾次都扯破皮,灑出了餡兒。

  秋葵自閉了,任姜言意怎麼寬慰,她都不學了,跑去灶台後面專心燒火,弄得姜言意哭笑不得。

  小籠包上蒸籠蒸著了,姜言意用小爐子燒水,把之前醃好的瘦肉洗乾淨,切成細絲,放進小鍋里煮變色了才撈起來,剝了個皮蛋切丁,跟肉末一起放進砂鍋里合著米粥煮。

  粥熬好時姜言意放了一點香油,油遇上瘦肉能最大程度激發出肉的香味,放鹽後撒上了點蔥花,鮮香撲鼻。

  姜言意拿碗去盛,粥濃白粘稠,裡面綴著肉絲和皮蛋丁,光看著就很有食慾。

  小籠包蒸了一刻鐘左右便可熄火,姜言意沒有小蒸籠,直接用大蒸籠蒸的,自家店裡的人就不用見外,直接把大蒸籠搬到外邊鋪子,放桌上,人手一碗皮蛋瘦肉粥,圍坐一桌,夾起一個小籠包就往嘴裡送,燙得直吸氣也停不下嘴。

  楚言歸腿腳不便只能在房裡吃,姜言意給他盛了一碗粥,又用盤子裝了八個小籠包端過去。

  蒸好後的小籠包脹大了不少,但皮太薄,熱氣一散,形狀就微微有些塌。

  楚言歸用木箸夾起一個送進嘴裡,包子皮鬆軟,內壁像是被湯汁浸過,鮮香可口,肉餡的佐料擱得恰到好處,雖混入了肥肉,卻完全嘗不出肥肉的膩味,因為調餡時加了高湯,味道更加鮮美,再配一口粥,整個胃都暖了起來。

  這頓飯楚言歸吃得前所有無的滿足。

  楊岫邴紹二人來得早,趕上了早飯,二人跟楚忠原先都在楚昌平手底下當差,自是相熟。

  楚忠左手一口皮蛋瘦肉粥,右手一口小籠包,跟二人敘舊:「你們在表小姐這裡,天天都吃這些?」

  楊岫說:「我們來的第一天,吃的烤全羊、羊肉湯鍋和煙燻羊排。」

  邴紹接話道:「最近吃爆香排骨幹鍋,味道也不錯。」

  楚忠只覺得嘴裡的粥和小籠包,突然就沒那麼香了。

  熱熱鬧鬧吃了個朝食,收撿碗筷這些事,有郭大嬸和秋葵搶著做,姜言意落得清閒,在櫃檯處一邊看帳一邊擼貓,明明很愜意的一個上午,但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

  此刻在隔壁自己跟自己下棋,下了一上午的封朔,終於也忍不住問管家福喜:「你確定你交代了車夫,是我讓他趕車去接人的?」

  換做以前,她得知自己暗中幫她,早上門來了。

  福喜奉上一杯熱茶道:「老奴交代了的。」

  封朔煩躁一揮手:「行了,下去吧。」

  福喜知道他等人等了一上午,現在怕是心情不好,識趣退下。

  封朔把棋子扔回棋簍子裡,音色極低地呢喃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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