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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園裡蚊子兇猛,兩人臉上、手上全是紅色疙瘩,猶如長滿青春痘的少年。

  回程時,侯大利駕駛的越野車與東城派出所的警車擦身而過。江克揚望了一眼對面的車,招了招手。錢剛副所長坐在副駕駛室,面帶笑容,揮手致意。

  5月27日上午11點26分,錢剛正在東城派出所值班,接到110電話,得知老機礦廠片區有人打群架,便帶著一名民警和兩名協警前往老機礦廠片區。

  老機礦廠片區近期因為拆遷問題多有打架扯皮之事,拆遷問題不由派出所處理,但是打架問題就與派出所有關。對派出所民警來說,這是一次極為正常的出警。出警時,誰都沒有料到一次簡單的出警會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演變。

  老機礦廠是破產企業,廠區被散亂破舊的家屬區包圍。建廠時,老機礦廠的位置還屬於城郊,經過幾十年發展,其所在位置由市郊變成了市區,極具開發價值。

  雖然老機礦廠有開發價值,但是這些年卻一直閒置,市、區政府沒有改造這一地塊的計劃,大機構也無意投入重金開發這一地塊。這種情況在山南省並非罕見,主要原因是拆遷艱難,拆遷工作稍稍沒有做好,就會弄出大事。絕大多數的地方政府寧願建設新區,在一張白紙上畫出最美的圖畫,也不願意動老城區。在這種策略下,新城很漂亮,老城日漸衰敗,新城和老城猶如兩個時代的城市。

  居住在老城的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每年都會提議案和建議、批評、意見,主題是改善老城居住環境,振興老城商業。在此背景下,江州市政府準備全面改造老機礦廠,在老機礦廠片區修市政廣場,廣場周邊搞商業配套。

  家屬區周邊配套破舊不堪,基礎設施嚴重老化,曾經紅火的工廠成為被社會遺忘的地方,多數居民苦不堪言。盼了十來年,眼見著西城越來越現代化,老城區越發破敗,許多人家等不到拆遷,紛紛在西城買了房,留在老家屬區的居民是經濟條件最差的那一批。修配車間不是老機礦廠主業,四幢老樓居民在老機礦廠就算是最「弱」的一部分,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搬走,與拆遷方搞起拉鋸戰。

  修配車間家屬老樓地理位置很特殊。望城山在此處有一段弧形,前面是江州河,山體與河水之間有一塊平壩,整體面積約有百畝,非常獨立。在計劃經濟時代,這塊地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老機礦廠就將修配車間放在此處,專門修理舊機器。修配車間家屬院則很奇異地修在小橋橋頭,堵在整塊平壩的核心位置。在市場經濟時代,這塊地是修建高檔住宅的絕佳之地,引來無數人覬覦。

  新琪公司憑著長盛礦業積累的人脈,拿到了修配車間所在地塊的東區,東區不僅包括平壩,還包括望城山到平壩的起伏部分。修配車間所在地塊的西區由大樹集團旗下的江州二建開發,包括平壩的另一半以及面積超大的淺丘。修配廠家屬樓不搬遷,這塊風水寶地就無法開發。

  錢剛副所長提起修配廠家屬樓就頭痛,在這段時間裡,因為此樓的拆遷糾紛出了七八次警。過了河,來到修配車間家屬樓,民警張勇望著樓門前圍的黑壓壓一群人,抱怨道:「政府給的條件一樣,其他樓都拆完了,修配廠就是不拆,貪心不足蛇吞象,難怪是機礦廠最窮的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錢剛多次出警,了解整個情況,道:「我們也要理解他們,他們的房子破是破點,好歹在市中心,出門方便,算是最好的地段。拆遷後不是原地安置,搬到城郊,雖然小區配套挺好,可是畢竟不在市中心了,讀書、就醫都很麻煩。」

  下了車,錢剛等人分開圍觀的人群,來到人群最中間。四個男子鼻青臉腫,衣服被撕破,坐在地上,狼狽不堪。他們見到警察,喜出望外,大喊救命。

  錢剛問道:「誰報的警?」

  一個坐在地上的文身男子舉起手,喊道:「警官,是我報的警。」

  錢剛道:「為什麼報警?」

  文身男子道:「我們是龍泰公司的工作人員,到這邊宣傳拆遷政策。這些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

  一個壯實的中年人罵道:「你們這些兔崽子,昨天用彈弓打碎了我們的玻璃,有一顆石頭打在老張的臉上,鼻樑骨都被打斷了。」

  文身男子聳了聳肩,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中年人罵道:「你們做了壞事還不承認。」

  文身男子道:「你要拿出證據,否則就是污衊。」

  另一個男人道:「這些人都是黑社會,壞得流膿。前幾天,就是他們在我們樓門口潑大糞。逃跑的時候,就是你在開車,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哼,別以為我們眼瞎。」

  文身男子用最無辜的表情望著錢剛,道:「警官,他們胡說八道,沒有證據,你說是我開的車,你說是就是嗎,你誰啊?我們今天受公司委派來這裡宣傳政策,這些人無緣無故打人。我們沒有還手,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動。還手就會被認為是鬥毆,這個道理我們還是懂的,警官要公正處理此事。我們確實是來宣傳公司政策的,有人在錄像,我們挨打的過程都被錄下來了。」

  錢剛長期工作在第一線,見多識廣,聽到幾句對話,便明白修配車間的老工人們被龍泰公司算計了。如果老工人真的打了人,還有視頻證據,對方不調解的話,至少得被治安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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