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報應不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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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霽雲剛進藥廬,便聽見裡面「咚」一聲鈍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地面。

  不由一愣,忙加了腳步。進去才發現,卻是靈老,正站帷幔裡面發呆,他腳下,還躺著一個人形物體。

  霽雲撇了撇嘴,也不知靈老又發什麼瘋!話說這求他治病人也真是倒霉,每天被折騰個不停。

  靈老也聽到外面腳步聲,卻是頭也沒回,圍著腳下人不住轉圈,嘴裡還喃喃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是你?明明少主說是安家——」

  忽然回頭衝著霽雲厲聲道:

  「阿開,你過來。」

  「我?」霽雲忙擺手,心有餘悸道,「你又想用那帷幔害我嗎?我才不去——啊——」

  卻是身子猛然被一股強大吸力給拉了進去。

  眼看著自己直挺挺就朝帷幔撞了過去,霽雲只嚇得面如土色:

  「喂,放開我——」

  話音未落,卻噗通一聲同樣趴倒靈老腳下。好臉頰正好趴一堆溢滿了藥香散落地白布條上,雖是受了些驚嚇,倒也不是太痛。

  正慶幸,卻被靈老俯身就提了起來,狠狠朝另一個方向丟了過去。

  「靈老你發生麼瘋?」

  霽雲「呀」痛叫了一聲,倒不是被摔得,實是下面東西太硌人了!下意識往身下瞧,卻是一個趴伏著男子身形,雖是僅看了一眼,霽雲神情立時大變,猛地跪坐起來,一把抱起地上人懷裡——

  果然是自己夢中夢到了無數次再熟悉不過一張臉!

  「這麼多傷疤——」霽雲怔怔落那曾經如玉般白皙現卻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疤痕臉上,把臉慢慢貼了上去,手臂也隨之收緊,直到把無聲無息瘦弱如同骷髏般男子完全摟懷裡。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霽雲慢慢抬眼,直視始終默然不語瞧著自己靈老。竟然叫得出阿遜從前名字,難道眼前這些人……

  看著眼前陡然間變了氣勢霽雲,靈老也有些吃驚,半晌方道:

  「你果然識得阿呆。」

  自己早料到這兩人間應該有淵源。

  一開始願意收治阿呆,不過是少主有命。可人送來之後,自己卻發現,這人從高處摔下,除身體支離破碎外,五臟六腑俱皆重損,平常人便是傷了一處便已無法活命,這人卻是傷這般重,竟不知為何還強撐著不肯離去——

  殊不知這般活著卻是比死要痛苦千萬倍!

  本來以為這人縱使求生之意再強,奈何傷重如此,自己便是診治得了他*,卻仍是無法喚回他神智。這種情形,便是神仙世也回天乏術,終也必然仍會昏昏沉沉中離世而去。哪知那日阿開開口講話,自己卻發現這人脈搏忽然有力了些。

  雖是奇怪,但想著這或許是一個契機,便讓阿開一直不停說話,再輔以自己精心準備藥物,不過幾天,這人狀況果然大為改觀!

  讓自己不得不懷疑,阿開這小子或許就是這安家少爺始終牽掛、死也不願放手人!

  而且這人給自己感覺實熟悉很,好這些日子以來,這人傷口應該也結痂了,自己就想著把繃帶去掉,瞧瞧到底是誰,再沒想到,竟是阿呆!

  只是阿呆不是一個無父無母孤兒嗎?怎麼成了安家少爺了?

  還有那個叫阿開小子,到底是什麼人?竟使得阿呆這般冷情人竟是死也不願意撒手?現被霽雲這般逼視著,是有一種古怪感覺:

  面前這小子身份怕是也不簡單。

  「我要見穆羽。」霽雲忽然道——不會是,自己想那樣吧?

  靈老站起身來,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淡然道:

  「你呆這裡就好,對了,這周圍可都是毒物,你好不要嘗試帶了人跑,否則——」

  身形一閃,便出了藥廬。

  「你找羽兒?」姬二有些奇怪看了靈老一眼,「羽兒方才出去了,怎麼,有事嗎?」

  「二谷主,」靈老皺了眉頭道,「情形好像有些不對。我剛才解開了安家少爺繃帶,你知道,那安家少爺是誰?」

  「是哪個?」姬二一愣,「難道是我們認識不成?」

  靈老點頭:

  「正是。二谷主恐怕再想不到,那安家少爺竟是阿呆!」

  「阿呆?」這下就連姬二也是一驚,「安家少爺是阿呆?!」

  當初自己把阿呆留下守護那個容霽雲,沒想到回到方府後,卻沒發現阿呆蹤跡。自己早料到阿呆性子,怕是不會那麼聽話,說不定人早已離開也未可知。哪想到卻會朔州見到,阿呆還自稱是萱草商號當家人。所以自己才會救方修林時,連他一併救了。

  哪裡料到,竟是救回了個假貨。

  那個謝蘅是個不禁打,自己不過砍了他一條胳膊,就馬上招認,說是冒充他兄長謝彌遜。自己當時有些懷疑真正謝彌遜會不會是阿呆?只是謝蘅言之鑿鑿,說是謝彌遜已死。人都死了,自然沒辦法再追查下去。沒想到現靈老卻來說,那重傷安家少爺才是阿呆……

  「而且,奇怪是,」靈老又道,「阿開和安家少爺,也就是阿呆,好像關係匪淺,而且,我總覺得,阿開來歷,怕是也不簡單!」

  「我們去找羽兒。」姬二當即起身,兩人匆匆往穆羽房中而去,哪裡知道,卻撲了個空。

  「少主推了方夫人出府了。」影衛稟道。

  「出府?」姬二和靈老聞言一愣,竟是和容霽雲一起出去了嗎?「去了哪裡?」

  「槐樹里。」

  槐樹里又哪裡?兩人都有些茫然,正好瞧見一個家丁經過,忙叫過來問道:

  「敢問這翼城可有一處地方叫槐樹里?」

  「槐樹里?」那家丁愣怔了一下,搖頭道,「小沒有聽過,若是兩位爺想知道,不然小去打聽了來。」

  兩人無奈只得應允。

  那家丁忙往府外走,哪知剛出府門,便碰見了急匆匆下馬方修林,忙跑過去請安:

  「小見過少爺。方才舅爺身邊人打聽槐樹里哪邊……」

  「槐樹里?」方修林臉色一下雪白,忽然丟下家丁,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那家丁愣了半晌,不明白少爺到底怎麼了。

  方修林內心卻早已是慌作一團,馬打是如飛一般。

  槐樹里?穆羽人為什麼要打聽槐樹里?難道是秋月事情,敗露了?

  早見識過穆羽冷酷,方修林嚇得魂都飛了——

  以穆羽對表妹維護,若是知道自己外面還有妻室,那秋月母子怕是命休矣!

  要是自己那寶貝兒子真有個好歹……

  方修林簡直不敢想下去!

  「這就是槐樹里那處宅子。」雲錦芳指著胡同里一處三進宅院道。

  李玉文手用力攥著衣襟,大口喘著粗氣,半晌才道:

  「上前叫門!」

  跟隨家丁忙上前拍門。

  裡面很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有下人道:

  「老爺稍等——」

  打開門來,才發現外面情形不對,忙要關門,卻被一把推開。

  那下人也是個機靈,扯開嗓子就喊了起來:

  「你們是哪裡來強盜,怎麼擅闖民宅——」

  一語未必,就被李玉文帶來家丁一擁而上捆了起來。

  一行人徑直往正房而去。

  一個老媽子正抱著一個兩三歲孩子輕輕哄著,看到氣勢洶洶一群人,頓時嚇呆了。

  李玉文停下,眼睛死死盯著那孩子,那般可怕眼神兒嚇得老媽子轉身就想跑,卻已是來不及,被家丁一下推倒,搶了懷裡孩子就走。

  「夫人,有人來搶小少爺——」那老媽子直著嗓子道。

  「夫人,小少爺?」李玉文瞧著懷裡熟睡孩子,喉嚨里發出一陣嚇人不知是哭還是笑聲音。

  「娘子,你做什麼?」方修林正好趕到,跌跌撞撞跳下馬來,神情惶急瞧著李玉文懷裡孩子——

  這可是自己第一個孩兒,還是個兒子,方修林自來疼心肝寶貝一般,這會兒看李玉文眼神如此可怕,幾乎要嚇癱了。

  「娘子,你想怎樣都好,只要別傷著孩子——」

  「孩子?」李玉文遲鈍抬頭,笑聲古怪,手也一點點放小孩喉頭上,「相公,那你告訴我,這是誰孩子?」

  「你要做什麼?」方修林只覺喉嚨發乾,剛要喝止,卻看到李玉文身後眼神冰寒穆羽後,又止了聲,忙苦苦哀求,「娘子,都是為夫一時糊塗,才做下這般糊塗事!是我對不住你,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錯,可這孩子,真是我骨肉啊,要打要罰都隨你,卻是莫要傷了孩子啊!」

  說道後,竟是眼淚都流出來了。

  卻不知李玉文心頭冷。

  表哥鎮日裡只說這世上他愛人便是自己,可今日不過一個小小孩童,就完全把自己比了下去。是啊,或許這輩子,自己都無法有一個自己孩兒了!而那個生育了這個孩子賤人,表哥心中,將永遠是自己無法超越!

  所以,這個孩子也好,那個賤人也罷,都不能留!

  「相公,你真覺得,這是,你骨肉?」李玉文輕輕道,甚至力露出一個印象里當年表哥喜歡笑容。

  殊不知過於憤怒早已使她臉部扭曲,再配上臉上青紫嚇人胎記,那樣一個楚楚可憐笑容,落人眼裡竟是可怖無比。

  方修林嚇得一下坐倒地。

  同一時間,緊閉正房房門被人一下砸開——

  巨大聲響中,一個睡眼惺忪女人慢慢從被窩裡探出頭來,渾然不知,自己僅著一件紅灩灩繡著鴛鴦戲水紅兜肚罷了。而她身邊,和她交頸而眠還有一個赤身*男子。

  「孔松青!」方修林只覺頭一陣暈眩。

  「秋月!賤人!」李玉文聲音悽厲。

  若是霽雲話,自然也會認出,那堂而皇之做了方修林外室人,不是別人,正是盛仙玉貼身大丫鬟,也是上一世服侍著李玉文同樣以勝利者姿態把自己踩腳下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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