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報應不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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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書法出現翼城?」方修林正推著李玉文花園裡閒逛,阿豐忽然跑過來,低聲對方修林稟告了聲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李玉文疑惑道。

  「說是,容文翰書法真跡出現咱們翼城。」直到回了房裡,方修林才小聲道。

  「啊?」李玉文頓時就有些緊張,「難道是——」

  心裡是說不出高興還是害怕。

  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李玉文明白,自己是早晚都要進入容府。一方面對那種世家貴族小姐尊榮嚮往不已,另一方面卻又害怕不能矇混過關……

  「你想哪兒去了。」看到李玉文臉上夢幻般神情,方修林馬上明白了李玉文想法,「容文翰現明明帶著人邊關,怎麼可能到咱們翼城來?」

  方才阿豐跑來說,人們爭相傳看那些紙張,甚至筆墨未乾……

  只是容文翰筆法被公認難臨摹,難道這小小翼城真有人能寫出和容文翰一般無二字跡來?真是那樣話,把那人找出來說不好還有大用!

  「不行,我得去看看。」

  抬眼卻瞧見穆羽手裡也捏了張宣紙匆匆而來,方修林忙閃身避開——

  這小舅子性子實太冷了,方修林每次見著,總是渾身不自。

  穆羽好像有什麼心事,頭也沒抬匆匆往後院而去。

  霽雲正藥廬忙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猛地回過頭來,正好瞧見倚著門框默默注視自己穆羽。

  穆羽狹長鳳眼毫不避諱瞧著霽雲,幽深眸子裡似是有什麼東西想要洶湧而出。

  「少主有何吩咐?」被那樣侵略性眼神久久籠罩著,霽雲心裡一緊,身子也逐漸僵直。

  穆羽手不由用力,一角木頭生生化為齏粉。身形忽然一晃,手也隨即伸出,緊緊把霽雲扣胸前,聲音中全是凜冽怒氣:

  「我是穆羽,不要叫我少主!」

  「無論你是誰,都不要妄想再從我身邊逃開!」

  說完,手終於鬆開,不等霽雲反應過來,便轉身大踏步離開。

  「把這些字紙沿途向南送到幾百里外?」聽到穆羽吩咐,姬二差點兒蹦起來,自己這個外甥有毛病吧?

  幾張紙罷了,這麼大動干戈做什麼?

  穆羽卻是不理,徑直揮手讓暗衛離開。這才轉向姬二:

  「舅舅準備一下,三天後我們就離開。」

  姬二早就想讓穆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聞言不由大喜,也忘了再追問方才問題,喜滋滋下去安排了。

  直到中午時分,方修林都沒有回來。

  李玉文就有些心緒不寧,一時想著是不是和容家有關,一時又擔心真是容家人話,自己該如何……

  正自煩悶,丫鬟進來,說是雲姨娘來了。

  「雲姨娘?」李玉文有些奇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時不到萬不得已,雲錦芳可是很少願意來自己跟前。

  理了理髮,懶洋洋靠繡墊上:

  「叫進吧。」

  雲錦芳垂著頭進屋,來至李玉文榻前,忽然雙膝跪倒:

  「姐姐——」

  一語未必,早已哽咽出聲。

  「什麼大不了事?至於哭成這般模樣?」李玉文就有些摸不著頭腦。暗暗納罕,雲錦芳性子,可還從來沒自己面前這麼示弱過。正尋思,卻被雲錦芳下面一句話驚了一下:

  「姐姐,我們該怎麼活呀!」

  ……

  「你休要胡說八道!」聽完雲錦芳敘述,李玉文氣渾身發抖,抬手狠狠一巴掌把雲錦芳扇倒地,「你說,相公不但有了外室,還連孩子都有了?你說謊,對不對?你一定是瞧著相公愛重於我,才故意這般來我面前挑撥!」

  雲錦芳髮髻散亂,匍匐李玉文腳下,一把抱住李玉文腿哀哀道:

  「姐姐以為我會是豬油蒙了心誣害相公人嗎?實是那日阿豐同穆公子身旁阿開顯擺時說錯話,說是夫人賞了他荷包,我當時也是見了那荷包,委實不是咱們府里針線,就很是不解,後來才知道,阿豐口中夫人,竟是相公外面又置一房妻室——」

  聽雲錦芳提到阿開,李玉文愣了一下,意味不明瞧了雲錦芳一眼。阿開不就是穆羽身邊那個很是討厭自己小廝?自己到現也還摸不清那少年人底細,莫不是他夥同了雲錦芳這賤人來編排表哥?忽然不陰不陽一笑:

  「你說當日,阿開也是?妹妹你好不要騙我,不然——」

  說著回頭就吩咐丫鬟去尋穆羽和霽雲。

  穆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聽丫鬟說急迫,忙去藥廬尋了霽雲一塊兒往李玉文房中而來。

  兩人進了李玉文房中,霽雲一眼瞧見神情狼狽跪李玉文腳下雲錦芳,心裡也很是疑惑。

  李玉文先是冷冷睃了一眼霽雲,再轉向穆羽時,已是換上了悲痛欲絕可憐模樣:

  「阿弟,姐姐命,好苦啊!」

  「阿姐,怎麼了?」穆羽一怔。

  「阿弟——」李玉文抓住穆羽手,穆羽僵了一下,似是有些不適應兩人這般親密舉動,卻又怕傷了自己這好阿姐心,強忍著不適,任李玉文握住。

  「阿弟,你一定要為阿姐做主呀!」說著一指霽雲,「阿姐知道阿弟愛重這位小兄弟,可阿姐實是無法,有些事一定要向這位小兄弟求證一番——」

  「阿開——」穆羽瞧了霽雲一眼,聲音里有些怒氣,多卻是煩擾。

  實不明白,明明阿姐和阿開都是善良性子,卻偏是這般水火不容!

  「你要問便問,何必拿少主來壓我?」霽雲冷笑一聲,神情憤恨,「阿開雖是身份卑微,卻也不屑編些謊話來害人。」

  李玉文心裡忽然一慌,只覺霽雲好像意有所指,只是自己和表哥也把當年事認真回想過,實是絕沒有見過這少年。許是自己多心了吧?當下勉強一笑:

  「我聽說相公身邊阿豐近愛找你頑?他平時都是和你說過什麼?」

  阿豐?再聯想到地上哭天抹淚雲錦芳,霽雲馬上明白,自己所料果然不錯,怕是方修林還有另一個女人事,東窗事發了!

  當下只做懵懂,掰著指頭一一道:

  「一時說商號里事,一時說要給我買好玩兒,一時問我——」停了停道,「問我少主什麼。」

  「只有這些嗎?」李玉文心情逐漸放鬆下來,看著雲錦芳神情漸漸不善。

  「還有——」霽雲想了想,似是不願意說,「他有一個荷包好漂亮,阿豐說是夫人賞,還說夫人會做好多好吃小點心,少爺喜歡,他也喜歡。」

  說著很是不服氣嘟噥道:

  「阿豐是個慣愛說謊,他說話,我才不信。」

  李玉文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卻還是強撐著道:

  「慣愛說謊,你怎麼知道?」

  「你真讓我說?」

  「自然。」

  霽雲哧笑了一聲:

  「既如此,我說了你不許罰我!阿豐明明說是夫人做好吃小點心,卻又說他下次去槐樹里一定給我帶——槐樹里怎麼會有點心,不明擺著是看我小騙我嗎?還有那麼漂亮荷包,明明是只有美人兒才繡出來,而你——」

  話未說完,就被臉色鐵青穆羽喝止:

  「阿開!」

  霽雲悻悻然閉了嘴,賭氣站一邊。

  「槐樹里?」李玉文臉色灰敗,顧不得再計較霽雲話里不敬,那處巷子,她也是知道。

  那還是容霽雲那個春節,自己和表哥兩情正濃,卻又怕府中私會時被人發現,方修林便每每帶著自己去那裡幽會,聽方修林說,那處宅子,是當年公公偷偷帶了婆婆也是自己姨母盛仙玉回來時,怕家人不允,偷偷買了安置婆婆地方。後來就歸了表哥所有。只是自己腿殘又毀容後,便不喜出府,早就把那處所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阿開再敵視自己,可這幾日以來,並不曾出過方府一步,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槐樹里?

  李玉文只覺眼前一陣發黑,表哥,難道你竟然如此狠心?

  我們自幼相識,彼此情重,成婚後是兩情相悅,你當初跟我說若不是太子鈞命,別說雲錦芳,便是天仙下凡,你也是看都不會看一眼!

  你不是說,心裡只有我一個,待雲錦芳生了孩兒就抱到我膝下養著,便是我身體傷殘又如何,你一定會愛我一生,讓我享兒孫繞膝之樂,絕不叫我有一絲遺憾……

  霽雲退後一步,把自己身形隱穆羽身後,瞧著狀似瘋魔李玉文,想要大笑,卻又覺得悲涼無比——

  上一世,方修林花言巧語,騙了自己一生。直到李玉文抱著孩子出現……

  李玉文,上一世,是你占據槐樹里,當你由你兄弟護著,把我全部真情踩腳下時,可曾想過,這一世,一切都會重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是你兄弟護著你,眼睜睜瞧著別女人把你踐踏……

  旁邊雲錦芳也掩面而泣:

  「姐姐,錦芳所言並無半字虛言!那槐樹里,妹妹昨日也是去了……原本尋思著置辦些上好布料動手給相公做個袍子,再沒想到,竟是看了那麼一出——姐姐不知,他們一家老爺夫人少爺好不和睦!錦芳並非善妒之人,只是想著,府里明明已經有了姐姐主持家事,便是有什麼,也該先稟了姐姐得知。那賤人不該引誘著相公做下這般下作之事!」

  「那女人還敢以夫人自居?」李玉文機械道,想不到自己為了表哥毀去容貌卻落得這般下場,那女人意思是專等著自己死了,她就可以鳩占鵲巢取而代之嗎?

  「表哥你,好狠心,為什麼要這般對我!不,不是表哥,一定是那個賤人,一定是那個賤人——」李玉文神經質般喃喃自語,雲錦芳卻是聽得一愣,容霽雲嘴裡念叨著「表哥」又是哪個?

  便是穆羽,也是一愣。

  霽雲卻是明白,李玉文八成是被刺激心神有些昏聵了。

  李玉文卻已經衝著外面厲聲道:「阿豐呢,哪裡?」

  也是巧了,阿豐正好奉方修林命回來取東西,李玉文就直接派人捆了來。

  阿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明白,方府里,夫人雖是殘疾,卻是連老太太都要敬著主,再看到一旁冷著臉站著穆羽,是嚇得魂都飛了,忙磕頭求饒:

  「夫人,不知奴才做錯了什麼事,惹得夫人生氣?少爺還商號里等著,不然您等奴才把東西送過去,回來再打?」

  心裡尋思著,少爺話,好歹還能護下自己。

  哪知阿豐不提方修林還罷,聽阿豐提起方修林,李玉文心都要滴出血來,惡狠狠盯著阿豐:

  「好個牙尖嘴硬奴才!給少爺送東西?是給夫人送東西才對吧?」

  「啊?」阿豐心裡一突,勉強道,「夫人您說什麼呢?奴才聽不懂。」

  「夫人?」李玉文森然道,「是槐樹里那個夫人吧?」

  阿豐這下徹底傻了,一下癱地上,連槐樹里都知道,那豈不是說,夫人什麼都知道了?還想狡辯,穆羽已上前一步,抬起腳照著阿豐手就踩了下去,一陣咯吱吱瘮人聲音之後,竟是生生踩碎了阿豐十指。

  「啊——」阿豐慘嚎著,「饒命啊,我說,我說,我都說。」

  「那你告訴我,」李玉文身子都是抖:「那個賤人野種,多大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夫人饒命啊!」阿豐邊用力磕頭邊道,「我什麼都說。小少爺,啊,不,那個賤人孩子兩歲半了——」

  兩歲半?李玉文眼睛一黑,幾乎要昏過去,自己和表哥剛成親一年,那個賤人孩子,卻已經兩歲半了?那豈不是說,其實表哥,早就有了別女人?

  「姐姐,」雲錦芳又想到一件事,忽然開口道,「妹妹還有話想問這奴才!」

  說完上前一步,乾指道,「我那日還槐樹里看見過表舅爺,——」

  表舅爺?李玉文一愣,這裡面還有孔松青首尾?

  阿豐這會兒早嚇得體如篩糠,頭磕都流血了,方修林都交代了,何況一個孔松青,竹筒倒豆子一般道:

  「奴才來時,那賤人已經跟著少爺了,只是平日裡也聽那宅里下人說起,說是當初多虧了表舅爺,夫人,哦,不,那賤人才和少爺有情人終——」

  話音未落,就被穆羽一個窩心腳踹昏死了過去。

  霽雲低著頭,嘴角是涼薄笑意:李玉文,上一世,我瞧著你和方修林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生,終於換你瞧著你親親表哥和別人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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