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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生氣呢?」我問。

  那父親的臉漲得通紅。能看得出來,憤怒的岩漿正在他體內翻騰。「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一邊去。」

  「你才應該一邊去。我們正在玩傳接球呢,不在公園,還能上哪兒去?你呢?跟個傻子似的在這裡罵孩子,罵得這麼起勁兒。回家罵去。」

  風我的話顯然太具挑釁性,不太好。

  我選擇用跟風我不一樣的口吻中和了一下:「可能是我們管閒事了,難得有個公園,破壞了氣氛多不好呀。」

  那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直低著頭,聽我這麼一說,他才抬起頭,來回看了看站在他左右兩邊的風我和我,撲哧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呀?」他父親的聲音比剛才小了一些,但語氣仍然不悅。

  那孩子有些猶豫,但還是忍不住要公開自己發現的事情。「我覺得,」他開口道,「因為我覺得他倆好像天使和惡魔。」

  「什麼?」也不記得是我還是風我反問了一句。

  「人們常說的呀,心中的天使和惡魔。」

  可能他身邊的我們長相一樣,風我語氣暴躁,而我說話比較穩健,所以讓他產生了那樣的聯想吧。

  嗯,有道理,我心想。風我一定也這樣覺得吧。

  後來那個父親終於平復了情緒,帶著孩子走開了,不過更像是為了讓他兒子趕緊擺脫我們這個來路不明的二人組。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優我,我發現了……」那之後風我開口道。

  「發現你是惡魔而我是天使?」

  「不是,」風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第一次見我們的人,都會驚訝我倆長得一樣。」

  「可能吧。那又怎麼樣呢?」

  「所以呢,剛才那個男的也一樣,看見我和你站在一起時,就來回盯著我們的臉看。看看我,再看看你,然後再看看我,對比我們的長相。」

  「應該是吧。」這是常見的反應,人們意識到兩個人的臉長得一樣,就會不自覺地反覆觀察。

  「那就有了破綻。」

  「什麼意思?」

  「即便他臉不動,視線也要動。我、你、我,這樣來回移動。」

  「所以,又怎麼樣呢?」

  「如果在打架的時候,這就是機會呀。對方會露出破綻,只要在對方視線移動的那一瞬間搶先動手—」

  「你想這種事,是打算幹嗎?」

  我當時只是愕然,但後來這個發現還真幫了我們好幾次。

  比如說上初中後不久,有一次我們離開家,在附近一座神社後院打發時間。當時也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群不到二十歲的男男女女,抽著煙,鬧得厲害。

  我們不想惹麻煩,正打算走,他們就圍了過來。

  一開始還好,後來他們以收容教育為由恐嚇我們,又是要我們給錢,又是要我們脫褲子,用低級的手段刁難我們,最終事情還是變得麻煩了。

  風我應該是早就算計好了。

  為了記錄下我們的醜態,有人掏出手機打算拍攝,手機的光亮使他們看清了我們的臉。最前面的一個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風我,然後似乎是為了確認,再次將視線移向了我。

  他露出了前面我們所提到的破綻,風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當我意識到風我正有所行動時,他已經揮著右手手腕狠狠地砸向對方下頜,然後又用手指杵向後面一個男子的心窩,接著大喊一聲「走咯」,就往後方跑去。

  風我做了壞事就跑,我則跟在後面追,我們總是這樣。每次逃跑的時候,我總是看著風我的背影,心想我的背影是不是看起來就是這樣呢?並且大部分時候,我都會被跑得飛快的風我甩開。

  「我弟弟比我矯健多了。」我又想起了那句自我介紹。

  一個白色的球飛了過來。它看上去就像是靜止在空中,然後又慢慢變大,最後伴隨著撞擊聲落入我高舉著的手套里。我隔著手套握住那個球,仿佛在同站在另一邊的風我握手。

  我又回想起另一個過去的場景。

  那是我們和岩洞大嬸相識的場景,所以應該是在上初二時,差不多快放暑假的時候吧。

  我們仍和往常一樣打發著周末的時光。估計是足球隊沒有訓練,要麼就是訓練結束了,我們當時在仙台車站附近晃蕩著。我們沒錢,只是隨便走走,偶爾見著別人有困難,就上去問一問,當然是為了打發時間,而並非出於熱心腸;或者見到幹壞事的年輕人,就把警察找來,這同樣是為了打發時間,而非出於正義感。我們整天就幹這些事。

  當時,我們見到一個中年女人似乎正被兩個體格健壯的男子恐嚇,所以留意了一下。

  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也就是岩洞大嬸,正打算把被丟棄在一條小路上的家電搬回自己的廢品店,結果兩個男子攔了下來,糾纏她說東西是他們的。

  「你說東西是你們的,也就是說,你們是這台電視的主人?」

  「我們正要成為它的主人。」

  「那你們跟我是一樣的啊。誰手快就是誰的。」

  「不是,我們早就發現了,只不過是現在來拿而已。」

  「你要是這樣講,我可是比你們更早找到它的,也只不過是現在來拿而已。不管是發現還是來拿,都是我先,就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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