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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李治的答案。

  熊津都督劉仁軌說士兵疲憊了,獎賞也不到位,征役勞苦,而且朝廷說好可以回國的日期,一拖再拖。

  朝廷無信義,將士們思歸。

  再這麼下去,戰鬥力可就保不住了啊。

  李治很乾脆,回,都回來。

  朕派劉仁願去接替你。

  至於所說的封賞……

  呵呵。

  李治的回應,雖然解決一部份問題,但肯定沒解決駐守百濟那些將士所有的問題。

  甚至是迴避了一些問題。

  派劉仁願去接手,也不過是重複劉仁軌所遇到的局面。

  而且從心裡說,劉仁願雖然不錯,但能力比劉仁軌還要略遜一籌,換他去,還能否穩住局面,還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蘇大為在一旁,欲言又止。

  沉吟猶豫再三,眼看著李治身邊有書記官和起居郎開始記錄,還有太監開始寫旨,終於忍不住,上前半步,揚聲道:「陛下,臣有事請奏。」

  沙沙……

  毛筆書寫的蠶音,微微一頓。

  殿上所有的聲音,仿佛安靜了一瞬。

  隱隱有數名官員向蘇大為這邊投來質疑的目光。

  還有高坐在殿上的李治,陰沉的目光看向蘇大為。

  那眼神里,明顯透著不悅。

  蘇大為低頭垂首,心中既有自己一時衝動的忐忑,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如果僅為自保,那他不開口對自己最有利。

  但他非無情之人,劉仁軌和百濟上的諸將士,皆與他有袍澤之情。

  如今李治調他們回來容易,但付出的血汗怎麼計算?

  為國家流血流淚,安能不以重賞?

  朝廷無信,今後如何再說動大唐將士們戳力向前,去替天可汗開疆拓土。

  有些話,做猾賊的官僚,可以閉嘴。

  但有信義,有熱血的人,絕對無法坐視不理。

  蘇大為自認,自己心裡的熱血,仍未變涼。

  所有的冷靜,沉穩,那只是經歷帶給他的成熟,並不代表他的靈魂也沉寂了。

  方才有些衝動了。

  但他並不後悔。

  沉默的等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李治開口:「你想說什麼?」

  幾乎凝固的氣氛這才微微緩和一些。

  蘇大為叉手道:「臣之前曾任熊津都督,熟知遼東的事,所以……」

  李治的目光變冷:「諸重臣在此,豈有你插話的道理?」

  這是實話。

  蘇大為雖然是正四品下的爵,但實權遠遠不夠份量。

  在這種朝議級別的奏對上,他只能算是小字輩,按禮儀,只能帶著耳朵聽。

  在李治沒有發話前,妄自開口,便有不敬的嫌疑。

  何況李治明顯是不想議這個話題。

  殿中,郝處俊輕咳了一聲:「陛下息怒,蘇少卿久在軍中,而且之前便在百濟,頗有功勞,他既然在,問問他的意見,似無不可。」

  說話的同時,郝處俊向蘇大為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一眼的情緒,讓蘇大為看懂了。

  那是一種「投桃報禮」的意味。

  上次你幫我對付了李義府,這次老夫替你說句話,人情還了,算是兩清了。

  郝處俊即將接任東台侍中,成為新的「左相」。

  他的話,李治還是有些在意。

  沉默了片刻後,李治道:「說吧,朕聽著。」

  這話里,還有些不悅的情緒。

  蘇大為心知肚明,府兵現今問題的根子在哪裡。

  明顯是李治在迴避,不想提。

  但話已經提起,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蘇大為再次施禮,硬著頭皮道:「謝陛下,去歲從遼東回長安,有些話就一直在臣心中,不吐不快……」

  殿上所有大臣,包括太監宮女,乃至大唐皇帝李治的目光,一齊落在走出班列,站在殿下的蘇大為身上。

  只聽他的聲音在延英殿裊裊迴蕩。

  「臣年輕學淺,見識不如諸卿,所以有些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蘇大為抬頭,從他那張年輕但剛毅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燦若星辰。

  「臣不明白,為何朝廷不能建信於府兵,為何不能重賞那些立功的將士,為何不能像在太宗朝時一樣,對為國捐軀的兵卒予以撫恤和紀念,為何不能賜將士們以榮譽,賜有功將領以土地?

  還有廢除馬政,不多提拔年輕將領,還……」

  「夠了!」

  李治猛地一聲喝,聲音在殿中震盪。

  所有人心頭一跳。

  爾後聽到李治撕心裂肺的咳喘聲。

  「陛下,臣有罪!請陛下保重身體。」

  蘇大為嚇了一跳,忙單膝下跪請罪。

  他真怕李治被自己氣得爆血管了,來個腦溢血。

  眼瞅著李治整張胖臉都漲成了紫紅色,近乎豬肝色。

  那是一種病態的顏色。

  殿中群臣,以郝處俊和許敬宗為首,忙齊聲向李治鞠躬道:「望陛下保重龍體。」

  殿上一群太監和侍從,好一番忙碌,給李治奉上參茶,又是撫胸順氣,好不容易讓李治平服了怒火。

  臉色漸漸褪去潮紅,恢復了正常。

  李治喘息著,揮手將身邊的太監趕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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