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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所言極是。你可以忘記工農紅軍縱橫十一省區,行程二萬五千里,一路硝煙,一路戰火;可以忘記不盡的高山大河,狹道天險,國民黨數十萬大軍左跟右隨,圍追堵截;可以忘記革命隊伍內部爭論與妥協,彌合與分裂。但這一點你將很難忘懷:長征所展示的足以照射千秋萬代的不死精神與非凡氣概。

  不屈不撓的工農紅軍。

  不屈不撓的共產黨人。

  不屈不撓的解放事業。

  不屈不撓的中華民族。

  有許多時候我想,如果沒有艱苦卓絕的五次反「圍剿」,如果沒有驚天動地的二萬五千里長征,我們的今天又是什麼樣的?中華民族是否可能探測到這樣的時代寬度和歷史深度?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能否獲得今天這樣的世界性號音?

  你或許可以抱怨,如今鮮見這樣的共產黨員了。但你不得不驚嘆:我們擁有過如此一批義無反顧、捨生忘死的共產黨人。

  我們也辦了蠢事。一遍一遍把歷史朝這面顛過來,又一遍一遍把歷史朝那面倒過去。顛倒的次數多了,連自己也分不清正反。

  於是很多人便不屑於分清。

  這不是不屑於分清者的責任。是顛倒者的責任。歷史有其自身規律。

  最容易被忘掉的,就是人人都在論斷歷史,而人人又都被歷史論斷。

  我們圖解了歷史,而歷史是最不能被圖解的。它的色彩,不可能用3色、6色、12色或哪怕24色概括出來。再豐富多彩的顏料,也難描盡歷史的真面。

  其實面對如此眾多的歷史財富,無須刻意加工或粉飾,把它活生生擺上來讓大家看,就足令世人深深感動。

  我們的世紀狂飆突進。

  狂飆中充滿了英雄。但伽俐略說,需要英雄的國家是可悲的。

  狂飆中遍布著色彩。但孟德斯鳩說,歷史蒼白的國家是幸福的。

  他們的話內涵極大,夠我們安靜下來,思索品味一生。

  這部動盪不已的歷史,你可以說它不富足,不充裕,不美滿,不寬容,不開放,不安寧;但你必定驚嘆它的光榮與夢想,它的熱血與獻身;即使這裡面同樣淤集了醜惡與悲哀,隱藏著沒落與衰敗。

  20世紀不是一泓平滑光潔的緩流。而是一段跌宕起伏得驚天動地的激流。奔騰不息的咆哮聲至今迴響在我們耳畔。如中國古代詩歌中博大蒼涼的唱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1910年秋,毛澤東在《盛世危言》的影響下,決定外出求學。臨行前抄寫了日本「維新三傑」之一西鄉隆盛的一首詩,悄悄夾在帳簿里,留給父親: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生無處不青山。

  西鄉隆盛的原詩被改了兩處:「孩兒」在原詩中是「男兒」;「誓不還」在原詩中是「死不還」。兩處改動,可看出毛澤東當時細膩的心境。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去世。他走向了天安門中央那方堅固雄偉的紀念堂。

  周恩來1913年考入南開大學後,寫過一篇作文《一生之計在於勤論》:「欲籌一生之計劃,舍求學其無從。然學而不勤,則又何貴乎學。是故求學貴勤,勤則一生之計定矣。人人能勤,則一國之事定矣。」

  教師對這篇作文的批閱是:「選詞甚當,唯用筆稍平。」

  1976年1月,事無巨細操心之致的周恩來把自己化為粉碎的細末,向祖國的江河和土地飛揚飄落。

  彭德懷晚年在囚室中回憶起自己的入黨介紹人段德昌時,感慨萬千:「感謝段德昌同志,種給我這一顆不大好的種子。他如今早已到馬克思那裡去了,我呢,還留在人間。」

  1926年,彭德懷率湘軍一部進占玉泉山截擊吳佩孚殘部,與段德昌同在山上一座蒼松古柏環抱的關帝廟裡鋪草就宿。段德昌問彭德懷,對關雲長有何感想?彭德懷說:「關是封建統治者的工具,現在還被統治階級利用做工具,沒有意思。」

  段又問:「你要怎樣才有意思呢?」

  彭答:「為工人農民服務才有意思。」

  1959年,彭德懷走向亂雲飛渡的廬山。

  1929年6月,林彪在白砂會議5小時前(一說3小時前)奮筆寫信給毛澤東:現在四軍里實有少數同志的領袖慾望非常高漲,虛榮心極端發展。這些同志又比較在群眾中是有地位的。因此,他們利用各種封建形式成一無形結合(派),專門吹牛皮的攻擊別的同志。這種現象是破壞黨的團結一致的,是不利於革命的,但是許多黨員還不能看出這種錯誤現象起而糾正,並且被這些少數有領袖慾望的同志所蒙蔽陰謀,和這些少數有領袖慾望的同志的意見,這是一個可嘆息的現象。

  他在對極端困難中的毛澤東給予堅決支持的同時,又使用了超出紅四軍黨內政治生活常態的聳人聽聞的語言。

  1971年9月13日,林彪走向蒼寂荒涼的溫都爾汗。

  史達林1953年3月5日去世於莫斯科郊外的孔策沃別墅。遺體先入水晶棺進列寧墓供人瞻仰,後又被取出火化下葬克里姆林宮牆;畫像、雕像都被拿光。將其骨灰從克里姆林宮牆取出的流言,也年年在莫斯科風傳。唯有其家鄉喬治亞,仍然張開雙臂,等待這個1902年流放西伯利亞便離開家鄉的遊子。

  一位蘇聯作家寫到:「人的一生像北方的夏季一樣迅速地把熱度耗盡。對於偉大和不偉大的人來說,或遲或早都有死亡在等待著他。這一真理對所有的人都同樣殘酷。具體人的思想是一個巨大的神秘世界,它隨著這個人的死亡而一同消失。我們永遠也無法了解每一個正赴幽冥的人的一切,而對這種了解的希望卻沒有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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