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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一隻手來,源煞之力在掌心匯聚如珠。
一副畫面,扭曲升騰。
東皇向後緩緩退去,他的周身,水流翻滾,煞氣凝聚。
平靜的聲音響起。
「在永夜來臨的時候,人們不應該躲避,而是應該試著去學會……」
「正視黑暗,接納黑暗……然後,加入黑暗。」
天啟之河的河水,轟然沸騰,翻滾。
寧奕神情難看,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景象。
漫長的長線,霧氣隱約,緩慢擴散,兩撥鐵騎對撞,衝殺,入骨入肉。
披戴著雪白骨面的亡靈鐵騎,「緩慢」推進,但勢不可擋。
這樣的一副畫面,不僅僅出現在寧奕的「面前」,源煞之力所過之處,草原的各大王帳,所有的修行者,備戰的戰士,準備出發的弓弩手,還有坐在王帳內的那幾位草原王。
黑潮的衝擊,緩慢停滯。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在霧氣之中凝聚,浮現。
東皇抬起一隻手,漫長的鐵騎長線,在此停滯,廝殺仍然在繼續,但所有的聲音,都不在源煞的畫面之中顯現。
他的面容並不顯得陰森,而是平靜,真摯,而且溫和。
踏入草原,跋涉千里。
汲取「源煞」之後,這股力量,滲透到了草原的絕大部分地域……而他所需要的,其實就是兩個地方。
西方邊陲,以及母河。
他讓這副畫面出現在這兩處地域的人們面前。
西方邊陲和母河,意味著貧窮與權貴。
這是完全處於上下級,壓迫的兩個階層。
但事實上……上與下,在某個特殊的時候,會顛倒過來,就像是光與暗,從來就沒有好壞對錯之分。
跋涉在千里之外的田諭,忽然心頭咯噔一聲,抬起頭來,他也看到了源煞霧氣之中的畫面。
第612章 燃燒火焰,成為黑暗
「如你們所見……」
低沉沙啞,而又渾厚的聲音,在源煞的所過之地,整片草原的上空迴響。
煞氣圍繞著東皇,他的衣袍在黑夜之中肆意鼓盪,群鴉繚繞。
這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男人,懸浮在母河戰線的上空,他平靜俯瞰著自己身下的眾生。
「我發動了一場戰爭。」
亡靈鐵騎,衝破黑霧,源源不斷。
當年戰敗之後,這片草原埋骨的鐵騎,帶著極其強大的怨念,如今在源煞的加持之下,重新破土而出。
黑夜是他們的安睡地,也是他們的理想鄉,刀劍破土,刺穿泥濘,重重擊打在母河修行者的甲冑之上,兩隻鐵騎隊伍交撞,亡靈鐵騎被銀質劍器刺破之後,猙獰怒吼著化為齏粉,回歸黑霧……而這樣的一種死亡,不像是死亡,更像是重生。
因為「源煞」的緣故,所有人都能夠直面這場戰爭。
母河的修行者浴血奮戰。
而在戰場之外的人們,得以親眼目睹這一切。
……
……
西方邊陲。
風雨飄搖之際,雷霆炸響,許多人離開屋樓,抬起頭來。
一雙雙眼眸望向空中。
源煞凝聚而出的影像,由模糊變得清晰,空間波動,陣陣蕩漾。
東皇的漆黑身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聲音在整片草原上空迴蕩——
「我發動了這場戰爭,但針對的不是草原……只是草原上的權貴者。」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
微微偏轉頭顱。
望向某個方向。
於是西方邊陲的所有人,都與他的目光,隔著千里距離,遙遙對撞。
那個身披黑鴉與長夜的高大男人,輕聲笑道:「如果不出意料,看到這一幕的你們,現在一定想要殺我吧……西方邊陲的『瘟疫』,還有如今衝擊母河的鐵騎,都是出自我的手中……」
走出樓屋的那些西方邊陲子民,一個個神情茫然,對望一眼。
他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西方邊陲的「瘟疫」,不是天災嗎?
「你們儘管憤怒,儘管怨恨……但在這之前,我要很遺憾地告訴你們……一個真相。」
「一段被母河,被八王旗掩埋,不願意告知你們的,黑暗歷史。」
俯低身子,在馬背之上的田諭,神情一震,猛地抬起頭來,他的心頭徹底冷了下來,大雨拍打髮絲,他的衣衫全都浸濕,面容蒼白。
穹霄雷霆閃徹。
東皇的面容被雷霆照亮。
「這場『瘟疫』的直接引起者……不是我,而是你們眼中高高在上的母河。」東皇平靜道:「他們擁有『解藥』,但他們絕不會贈予你們,他們知道一切的原因,但他們選擇沉默……因為你們自始至終都不重要,只是一顆棄子。」
雷霆自西方邊陲上空划過的時候,驚起一片譁然。
一道又一道困惑,惘然,質疑的眼神,望向那團漆黑的源煞霧氣。
就連在戰場上廝殺的那些鐵騎,有些人也是目光詫異,不敢相信東皇口中說出的話……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了此刻沉默肅靜的白狼王庭,五位草原王齊聚的王帳之中。
早早奔赴戰場的金鹿王和黑獅王,神情堅毅而冷漠,但眼神深處則是有一些躲閃,他們不敢抬頭直視那道漆黑且龐大的身影,也沒有去回應四周那些錯愕的目光,兩位上三姓的草原王,沉默低下頭,按住自己腰間的長劍,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