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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沒有想到。

  兩道疤痕,在這位素華宮娘娘的臉上交錯縱橫,在眉眼之下,交叉裂開,繞過口鼻,只在肌膚上游掠,將這張本來可以說是國色天香的面孔,如瓷器一般割分開來。

  縱然眉眼平和。

  一眼望去,仍然觸目驚心。

  猶有三分猙獰。

  寧奕注意到,娘娘的手邊有一條黑色紗巾。

  沒有繫上。

  她竟然毫不忌憚的對自己展露出來?

  寧奕連忙低下頭來,他本以為自己很好的掩蓋了乍見之時的那份錯愕,但未曾想到,這一切仍被娘娘看在眼裡,她只是一笑置之,道:「既然給你看了,便沒有遮掩的意思,這是本宮自己割的。」

  寧奕輕聲道:「我與娘娘……素未相識,這樣是否不妥?」

  素華宮主站起身來,以紫砂壺微微在茶海上搖曳,茶水傾斜而出,整座茶海瞬間變了顏色,渲染出一副驚人景象,白鶴所處之處,雲霧升騰,一片銀白,真真如若置身仙境,騰雲駕霧,薄薄一層茶水,讓茶海景色躍然而出。

  她倒了兩盞茶。

  寧奕緩慢推回了自己的那一杯,平靜道:「我就不喝了。」

  「行走江湖,知人知面不知心,故而防人之心不可無。」素華宮娘娘伸出一隻手,拎起面紗,雙手繞後繫上,笑道:「寧奕先生,你我素未相識,我卸面相見,算是誠意,這一杯茶,若是擔心有恙,大可以易杯而喝,給本宮三分薄面。」

  說完,她便將自己的那杯推向寧奕。

  寧奕有些無奈,只能捧起茶盞,象徵性抿了一小口。

  素華宮娘娘見狀,輕柔笑了笑,以手掀紗,輕輕小啜。

  「這是從天都武夷山上摘下來的母樹大紅袍,母樹已有三千五百年高齡,每年的份額都只有些許……」她剛剛開口,寧奕就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打桌面,認真說道:「娘娘,我想您喊我入宮,不是為了喝茶的吧?」

  素華宮娘娘微微一怔。

  寧奕開門見山道:「我不懂茶道……但我懂得一些醫術。」

  婦人的神情很快就恢復了鎮靜。

  寧奕的目光望向她的一條手臂,剛剛在屏風後面,素華宮娘娘自己給自己施針,一針一針都扎在手臂之中,按理來說,銀針驅寒,把濕氣逼出體內,只留寸余,但是娘娘如今合上衣袍,手臂上完整如初,不見絲毫褶皺高低起伏。

  銀針已經盡數沒於體內。

  「素華宮內沒有一人,是因為娘娘信不過任何一人,煮茶,施針,都是如此。」

  出身南疆的女人,望著寧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不得不說,黑紗遮面之後,只看露出來的部分,這是一雙極其靈動的眉眼,眼眸里蘊著靈氣,天生帶著三分濕潤,令人心生憐惜。

  這是一種默認。

  寧奕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的道心沒有絲毫動搖。

  寧奕平靜問道:「娘娘信得過我?」

  第299章 東宮

  素華宮內,一塊屏風。

  兩人相對而坐。

  繫上了面紗之後的婦人,眼眸看著寧奕,平靜問道:「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

  素華宮主看著寧奕,道:「先生信得過我?」

  寧奕笑道:「自然來了,便是信得過。」

  「娘娘所為何事?」話已至此,寧奕便不再打機鋒,兜圈子,他直截了當開口。

  這大隋後宮劃分四塊,能夠穩住一宮的人物,都不是等閒之輩。

  素華宮宮主看著寧奕,淡淡吐出四個字來。

  「小子母陣。」

  寧奕面色微變,他盯著眼前女子,一言不發。

  「此地沒有通天珠,亦沒有任何手段監察,寧奕先生可以放心。」素華娘娘緩慢開口,一字一句道:「南疆的執法司『軟禁』了我的女兒,素華宮這幾年嘗盡辦法,無可奈何。宋雀的兒子被賜了這樁婚事,發遣南疆,如今能夠打破南疆執法司大司首的禁制手段,全靠一張符籙……這件事情,先生無須去細查是誰泄露,宮裡有無數雙眼睛,也有無數雙耳朵,本宮看起來是孤家寡人,但也不至於一點手段也沒有。」

  她頓了頓,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先生,哪怕只是無意之間,仍是還了白桃一份自由身。即便這份自由並不長久,總比待在南疆暗無天日要好。」

  寧奕聞言之後,神情仍然緊繃。

  素華娘娘繼續說道:「先生大可放心,此事沒有驚動任何一人,執法司還蒙在鼓裡,雖然紙包不住火,但終究還是能瞞住一段時間。」

  寧奕的面色這才稍微緩和一些。

  他心底鬆了一口氣。

  姓宋的那個傢伙,看來已經成功脫身南疆,自己給的那張符籙打碎南疆執法司的禁錮,說起來只是一次「任性」的脫逃,就算被抓住了,應該也不會有如何處懲。

  「本宮敬佩先生,精通符籙陣法之道。」

  素華娘娘說到這裡,猶豫再三,道:「我有白銀萬兩,陽珠無數,榮華富貴。」

  向來出手闊綽,言語大氣的一宮之主,如今竟然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說出下文。

  寧奕輕柔問道:「娘娘可是想從我這裡取一張符?」

  婦人點了點頭。

  寧奕搖了搖頭,認真凝重道:「符籙,不賣。」

  素華宮主眯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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