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頁
丫頭手指指了指四周的修行者,遠方人潮里,有人拔出腰間長劍,遠遠隔湖遞出一劍,劍氣划過湖水,切斬水汽,划過數丈,最終消弭,像是打了一個水漂。
寧奕挑了挑眉。
這些人,在試著刻字。
「那天之後,自在湖就封湖了,不准修行者踏湖,也不準備接近那塊石頭,破舊的漁船,就擱淺在湖邊。而這些年來,到湖邊試劍的,沒有一個成功。」丫頭蹲在寧奕身旁,道:「很多想要比肩,或者覺得自己能夠超越徐藏的劍修,都來過自在湖,試著遞出一劍,看看能不能留下一行字。」
寧奕笑了:「他們一定覺得很挫敗。」
丫頭頓了頓,指了指石頭,道:「喏,嶄新如初,十年如此,年年如此。」
寧奕神情認真,誇讚道:「怪不得這廝被這麼多人吹捧啊……這是硬實力,當時他是什麼境界?」
丫頭古怪說道:「後境。」
抱著羌山長氣的寧奕,緩慢站起身子。
他將長氣立在地面,一隻手按在腰間的細雪劍柄之上。
「我曾在無人之時來過一次自在湖……」寧奕輕聲說道:「那時候,劍心未開,遞出一劍,驚為天人。」
拜訪白鹿洞書院的時候,丫頭已經聽琴君隱約提到了這件事情。
她看著寧奕,欲言又止。
「你不會是想……」丫頭瞥見了寧奕單手按住劍柄的動作。
「是的。」寧奕神情如常,平靜說道:「我想試一試。」
自在湖畔。
一抹光華,從寧奕腰間暴漲開來。
星輝,劍意,神性。
就像是上一次來到這裡時候一樣,寧奕覺得恍惚之間,有一道指引。
他再度劈出了那一劍!
兩撥湖水,轟然炸開,劍氣如潛伏水底的游龍。
湖畔有人響起驚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遞出這一劍的寧奕。
「砰」的一聲。
滔天水汽,濺炸開來。
湖心像是鏡像一般模糊,水汽落定之後,那塊石頭搖晃劇烈,緩慢歸於平靜。
寧奕眯起雙眼,盯著湖心的自在石。
那塊石頭完好如初……徐藏的字跡未有絲毫動搖,石面同樣如此。
自在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拿著看怪物一樣的神情看著寧奕。
這一劍,竟然都沒能留下痕跡?
裴煩站起身子,低聲咳嗽,道:「哥,你不用覺得丟人……」
「徐藏偷偷告訴我,後來他想把這塊石頭沉下去,於是特地在深更半夜來試了第二次,結果失敗了。應該是皇帝在那塊石頭上設了一個小的禁制。」丫頭壓低聲音,以神念悄悄傳音道:「徐藏說到這的時候,罵皇帝是老陰——」
話音戛然而止。
湖心的那塊石頭,四周忽然憑空裂開了一道紋路。
咔嚓的第二聲。
湖底的玄鐵鎖鏈,符籙浮現而出,鎮壓湖水之用,此刻在無人看見的水底,被劍氣斬斷,支離破碎。
在那一劍遞出的第十個呼吸。
懸在自在湖上的那塊石頭,裂為兩半,咕咚一聲,向下墜沉。
徹底淹沒。
裴煩目瞪口呆。
寧奕輕聲說道:「我想試一試,幫他沉了這塊石頭。」
他皺起眉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細雪,喃喃道:「確實很難,用了我九成的劍氣。」
第290章 殺你只需一劍
天都皇城,荒郊野外,坐落著大大小小的古城。
大隋的紅拂河,流淌蔓延,將皇城攏在中心,金甲衛巡邏,沿繞著護城河,偶爾會經過古城城外,這些古城大多破舊,已無人居住,被當做遺蹟處理,且無翻新的打算。
大大小小的古城,其中有一座名為「羅剎」。
是夜。
黑雲壓城城欲摧。
羅剎城頭,鬼影幢幢,雷霆閃逝而過,大雨滂沱。
有一道染了血的白衣身影,面色蒼白,離開天都皇城,來到這裡,他的手中捏著一張符籙,大雨不能近身三尺之內。
辟水符。
他站在羅剎城下,一言而不發。
大概數個呼吸過去。
城頭上,雷霆劈過,憑空多了一道漆黑長影,看不清容貌。
那道黑影皺著眉頭,聲音沙啞,念著城下白衣人的名字。
「柳十一?」
平等王的神情晦暗不明。
自己追殺柳十一,從西境到中州,從來都是自己在暗,對方在明,上一次的刺殺,被柳十一逃到了天都皇城,他本以為,還要等待很久,等到柳十一傷勢痊癒,自己才有下一次刺殺的機會。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對方找到了。
柳十一隻在天都皇城待了三天。
城下那人抬起頭來,臉上的面色,白得像是一張紙,披散的長髮,看不清具體的眼神,他如今重新站在平等王的面前,所著仍然是那件受傷時候的白衣,肩頭被劍氣戳穿了兩個孔洞,腹部的血跡沒有清洗,一片猩紅。
傷口已經癒合。
三日能夠把傷口癒合,其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站在城頭的男人很清楚,那一日的三道劍氣,凌厲到了何等程度。
除非有金丹妙藥,否則絕不可能在三日內痊癒。
這就是他疏忽大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