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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宋公子來到父親面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宋雀背負雙手,三人離開皇宮。
直至天都郊外,一處倒映大月明澈如鏡的湖泊之前,大客卿才打破平靜。
宋雀幽幽道:「知道你要負的責任是什麼了嗎?」
宋淨蓮聲如蚊吶,輕輕嗯了一聲。
大客卿皺起眉頭。
他不開口。
只是微微側目,望向自己兒子。
他在等宋淨蓮開口……至少說些什麼。
微風拂過。
湖面漸起漣漪。
小宋公子反覆吸氣吐氣,平復心境。
他盯著湖面,輕輕道:「這一戰,我要為靈山生靈負責。」
東境琉璃山大開殺戒,說明二皇子李白鯨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北境大荒的事情他已經在會議上知道了……甘露老魔一人挑翻整座東境,這意味著在星君境界,琉璃山有著一個幾乎無敵的戰力存在。
而東境戰爭……靈山作為援兵,從後背攻打大澤,稍有不慎,便會被鬼修反噬,聯想到桃枝城枯萎死寂之景。
宋淨蓮無法接受,自己作為統率,領戰失敗的結果。
這份責任……來得實在太重。
離開承龍殿,睜眼閉眼,腦海里都是那座枯萎之城的慘象。
宋淨蓮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慈悲」過,他本以為自己坐看人間,不悲不喜,但現在才發現實在荒唐……
真正看到人間煉獄。
連地藏菩薩,都不忍心坐觀。
「十萬僧兵,西渡大澤。」宋雀柔聲道:「這一戰,東境長城駐將嚴世臣,會為靈山開門。」
宋淨蓮望向自己父親,聲音沙啞,「你明知道,我在北境平妖司當的是持令使者,不是宗主。練的是刀法,不是屠龍術。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我,我背後是數十萬條人命。」
還有一句話,實在無顏開口。
這麼大的擔子,我怕我……背負不起。
湖畔月意正濃。
風起漣漪。
父子二人靜立,曾經因婚約而起的無數次爭執,在今夜天都之行中,消弭雲散。
硃砂安安靜靜當著宋淨蓮的影子。
她望向公子,看到公子眼中有掙扎,有痛苦,有惘然,有不解。
大客卿緩緩道:「正因為是數十萬條人命,所以才要給你。」
「當一個看客容易,但這是你想要的嗎?」
宋雀背負雙手,輕聲道:「人總是在容易的,和正確的事情當中做選擇……許多人會選擇前者。這一點,你應該多學一學寧奕。」
宋淨蓮蹲下身子。
他雙手捧起一把水,仔細擦拭面龐,細細咀嚼父親這番話。
宋雀再問道:「你知道自己要為誰負責了嗎?」
湖畔的年輕男人笑了。
他長嘆一聲,說出了所謂的標準答案。
「為眾生……」
宋淨蓮頓了頓,淡淡道:「也為自己。」
不苟言笑的大客卿,聽到後面四個字,唇角微微上揚。
硃砂凝視湖面月光倒影。
二十餘載,她從未見過公子眼神如此時此刻這般……
清澈,而且堅決。
第1070章 和解
長桌會議結束。
神海陣光芒徐徐消散,寧奕捏著玉石令牌,坐於營帳黑暗之中,眼觀鼻鼻觀心,靜靜思索。
東境戰爭……開始了。
桃枝城慘象,即便以寧奕道心之堅毅,看完之後仍覺不忍。
他沒有想到,李白鯨真做出了屠戮生靈,汲化凡命之事。
自古以來,做出此舉的人並不在少。
每一次大戰,都是生靈塗炭,冤魂呼嚎,赤土染血,揮動屠刀者,要麼成就帝業,要麼自戮頭顱。
二皇子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自己能做的,就是儘快在妖族天下拿到另外兩卷古書,將執劍者造化臻至完璧。
然後回到大隋……殺死韓約!
今夜的營帳外,沒有喧囂的歌舞,只有一片寂靜。
青銅台武宴,天啟之河的幾位可汗為自己和騎團迎行,結果在高台之上……被夏祁一個人擊敗所有對手。
母河從未敗地如此悽慘。
參與青銅台武宴之前,寧奕本想「溫水煮青蛙」,給八王旗一個緩衝的時間,麾下之旗,徐徐圖之。
但如今仔細想來。
李白蛟說的不錯。
這件事……如此處理,反而是好事。讓母河認清楚自己和大隋的實力。
今晚的青銅台,就是狠狠的一個巴掌。
打醒他們。
沉思之中,有人在營帳外輕輕叩指。
「進。」
寧奕兩根手指併攏,輕輕抹過寂滅燈芯,一縷火光點燃,照亮營帳。
來者竟然是田諭……以及大可汗。
「烏爾勒。」
田諭坐在寧奕面前,他直截了當道:「雖說不要客氣。但今晚的青銅台……你也太不客氣了吧?」
老實人臉上還帶著笑。
但看得出來,這實在是勉強的笑。
任哪位荒人,但凡目睹了今晚青銅台的「武鬥」,都不可能笑得出來……登場的荒人修行者,與第八騎團的那個劍修,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修行者,而且是無關修行境界的碾壓。
從劍法的細膩程度,到劍招的意境,狠厲,再到對決時候的破綻,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