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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和煜王殿下學。」顧遠箏道:「他是你兄長,且習的刀法是你嚴家的刀法,你跟他學再合適不過了。」
小孩有些遲疑的轉向邵雲朗,小聲道:「可他好像很忙。」
「不忙!」邵雲朗放下茶杯舉手表態,「教你的時間還是有的!」
「你這段時間……在王府里都看不見你人影。」嚴靈緒抿唇,有些委屈道:「我……誰也不認識。」
邵雲朗這才意識到,他這段時間都快把嚴靈緒給放養了,頓時有些愧疚的解釋:「這不是想著陪你出來玩嗎?要把事情提前做完,才能出來陪你,不過你說的對,哥不該這麼多天不去看你……」
他神色鄭重道:「對不住了。」
嚴靈緒很詫異的睜大眼睛。
在小孩眼裡,這個突然出現的漂亮哥哥無疑是個大人物,早晨他趴在窗戶上,能看到邵雲朗去上朝,那身威嚴的玄金色蟒袍和青年臉上冷漠肅殺的表情,實在不像好相處的樣子。
他好幾次想和這個問個早安,都沒敢上前去,因為哥哥個子高腿也長,兩三步就走出了院子,總是很忙的樣子。
嚴靈緒不愁吃穿,他吃到了從沒吃過的好吃的,穿上了很柔軟的衣服,每天都能收到哥哥送他的小玩意兒。
但他有些怕,怕又一次被拋下。
就像爺爺對他很好,卻也總是說,要是他不聽話,就把他再扔回撿到他的地方。
如果他太吵,好不容易找到的哥哥又不要他了怎麼辦?
他沒想到,邵雲朗會和他道歉,神色那麼認真,就像把他當成一個平等的大人。
嚴靈緒的小臉有些紅了,低頭道:「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不成想便宜哥哥立刻順著杆子爬了下來。
「我也覺得不該道歉。」邵雲朗將杯子推到顧遠箏面前,「我也要糖漬梅子。」
他又扭頭問嚴靈緒:「我不去找你,你還不能來找我嗎?」
嚴靈緒:「……」
他性子倔,聞言反駁道:「你又沒說我能不能去……我問過我院裡那個姐姐,她說你和這個顧大人在一起,我去不方便,為什麼不方便?」
邵雲朗:「咳咳咳……咳咳……」
顧遠箏一手給他遞帕子,一邊淡淡道:「我們晚上要處理公事,自然不方便被打擾。」
小孩覺得比起會要「糖漬梅子」的哥哥,能給梅子的顧大人似乎更靠譜,便點頭道:「那好吧。」
「你就這麼聽他的話?」邵雲朗好笑的看著嚴靈緒,「那讓他教你兵法吧,你日後要打仗,光會舞刀弄槍可不行。」
「還要學兵法?」嚴靈緒撓頭,「我就上了幾天私塾,先生被蠻人擄走了,認得字不多。」
他有些怕那一身貴氣的顧大人會嫌棄他,便小心的看了一眼顧遠箏。
「無妨。」顧遠箏輕聲道:「兵法和識字,小侯爺可以一併學了。」
嚴靈緒高興了,茶色眼睛亮晶晶的,像模像樣的拱手道:「謝謝……先生。」
「稀奇稀奇啊……」邵雲朗不可思議的伸手去捏嚴靈緒的臉頰,「你個小鬼竟然自己主動找功課,真是沒遭受過四書五經六藝的毒打啊……這可不像你爹,大概是像你父親。」
聽他提起雙親,嚴靈緒來了興趣,一手拉住邵雲朗的手腕,小小的身體也向邵雲朗那邊靠了靠,「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我爹打仗的事?」
從他嘴裡聽到「爹」這個字,邵雲朗心裡一時五味陳雜,他乾脆把主動湊過來的小孩抱起來,放在腿上,「那我可有的說了……」
嚴侯上戰場時,邵雲朗還沒出生,不過他自己也是個帶兵的,所以知道很多趣事。
他講得有趣,顧遠箏便也跟著聽,手裡給這一大一小剝著乾果,邵雲朗講到誇張的地方,嚴靈緒便瞪圓眼睛,轉而向顧遠箏求證。
「顧大人!真的有巴掌那麼大的蠍子嗎?」
「野馬群真的有那麼多嗎先生?」
「花真的會吃蟲子嗎?」
其實……也沒有那麼邪乎。
看在煜王殿下眼皮都要眨抽筋了的份上,顧遠箏忍著笑意點頭:「嗯,他說的都是真的。」
到驛站時,嚴靈緒已經靠在邵雲朗懷裡睡著了。
他把小孩送到臥房裡,才折返回顧遠箏的房間,進屋先喝了半壺茶。
「我嗓子疼。」邵雲朗哼哼唧唧道:「這臭小子怎麼聽不膩我編的瞎話呢。」
顧遠箏走過來,抬著他的下巴道:「張嘴。」
邵雲朗:「啊——」
顧遠箏秉燭看了看他的嗓子,頗為好笑道:「我看殿下編故事挺有一套的,日後可以寫些志怪小說,賺銀子補貼國庫……沒有紅腫,不必吃藥,多喝些水吧。」
他要收回手給邵雲朗倒茶,卻被邵雲朗拉住手腕,五個指腹挨個親了親。
顧遠箏喉結一動,問他:「幹什麼?」
「顧大人剝乾果辛苦了?」邵雲朗眨眼笑道:「今日舟車勞頓,有些累了,犒賞先記帳上,回頭有空咱們再兌現。」
「好。」顧遠箏低頭,一吻落在他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