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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雲朗也不推脫,又把那銀票拿起來甩了甩,眨眼道:「那我收了,這可是大禮。」

  「殿下說笑了。」顧遠箏給他斟了杯熱茶,「日後殿下封地內江河千頃,若那時殿下還記得這一百五十兩,我去做客時給我一間客房就好。」

  「那時自然,王府的屋子你隨便挑。」邵雲朗托著下巴想,乾脆選王妃的寢居算了。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驚了一下,差點沒噎住,抬手端了茶杯喝茶,低眸掩住眸中情緒。

  暮秋了,天氣轉涼,一杯溫水入腹,熨貼的四肢百骸都溫熱起來,邵雲朗將那銀票捏在手機,對著紗燈晃了晃,昏黃的火光透過紙張,裡面的墨跡隱約可見。

  他笑道:「顧兄只說以後的河山,哪裡知道當下這兩張銀票才最是值錢,畢竟千金難買少年時啊。」

  他五官有種異於中原人的深邃,但並不像一般胡人那樣生硬,鼻樑和下頜的線條在紗燈昏黃的光線下愈發俊美。

  顧遠箏捏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眸看著燈影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片刻後垂眸斂去驚艷,輕聲道:「倒是不錯,只是不知殿下明日有什麼安排,才算不負韶光?」

  「咳……」邵雲朗心虛的咳了一聲,收好銀票,擺手道:「時辰不早了,顧兄,我有點困。」

  回來有半個月了,趕上休沐自然該去人多眼雜處演一演紈絝,他有什麼活動可不好告訴給一個地坤。

  他背影頗有幾分惶急,徒留顧遠箏看了一眼剛上了柳梢頭的月亮,有些若有所思的挑眉。

  作者有話要說:阿遠提筆,寫下一個小目標:

  王妃的寢殿?(劃掉)

  皇后的寢殿(√)

  第8章

  沒人來接邵雲朗,他母妃說了,整個雍京城沒有邵雲朗不熟悉的地方,反正又走不丟,便讓他自己騎馬回城。

  顧遠箏走的時候,邵雲朗還抱著被子在睡覺,他不想打擾五殿下的好夢,推門時便輕手輕腳的。

  他老爹同樣沒派人來接,顧遠箏準備去馬場牽匹馬自行回家。

  行至梨樹下,邵雲朗那邊的窗子砰的被推開,邵雲朗穿著白色中衣,睡眼朦朧的問:「顧兄,你要下山了嗎?家裡有人接嗎?」

  顧遠箏腳步一頓,想起自己在邵雲朗眼裡還是個嬌弱地坤。

  他不是沒想過坦白,但這幾天晚上休息前,莊竟思時不時跑來找邵雲朗,兩人湊做一處,莊竟思就開始小聲說天乾都是大豬蹄子。

  旁聽的豬蹄本蹄顧遠箏:「……」

  他只得暫時打消了自曝身份的念頭,想著上元節時宮中夜宴他多送邵雲朗幾件禮物,把人哄高興一點再說。

  當下他只猶豫了一瞬,便點頭道:「家中僕從會來接我。」

  邵雲朗放心了,搓了搓臉上壓出的紅痕,抽了骨頭一般趴在窗欞上揮手,「那下個月見!」

  被窗外晨風一吹,僅剩的丁點睡意也沒有了,邵雲朗索性起床洗漱,換了身紫棠色的衣服,打馬下山直奔織金河畔。

  雍京的教司坊坐落在織金河下游,受此影響,兩岸風月場所便扎了堆,此時是白日,青樓未開張,但墨月樓內說書的和唱曲的早早就開始了營生。

  舟楫盪青荷,兩岸招紅袖,喝彩聲並著纏綿小調驚動了畫舫邊的魚兒,那機靈的小東西金紅色尾巴一甩,便潛入了水下。

  邵雲朗收回被甩濕了一塊的袖子,懶洋洋的斜倚在軟枕上,一旁侍奉的憐容頗有眼力的送上一粒剝好的葡萄。

  然而眼前看著輕浮的公子卻沒用嘴接,下頜一抬,示意她放到眼前的盤子裡。

  憐容乖巧的放下,心裡卻有些委屈。

  她早就聽說這位公子常在月末泛舟湖上,不只年輕俊美,還出手闊綽,多少人都想要今天上船服侍,萬一得了他的青眼,從此豈不是一步登天。

  但看這公子興致缺缺的模樣,倒不像是來聽曲的,更像在聽和尚念經。

  邵雲朗確實覺得沒意思,提不起力氣陪這些鶯鶯燕燕做戲,他靠在軟枕上又打了個呵欠,看了一眼畫舫外的天空。

  萬里無雲,碧空如洗,秋後的天氣褪下了暑氣,正適合邀人同游、打獵,坐在這軟紅十丈里,他骨頭都快鏽住了。

  有人輕扣隔間的門,是來送瓜果的,這群穿著青衫的少男少女魚貫而入,或嬌羞或熱辣的用眼神偷瞄著座上的人。

  邵雲朗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什麼稀罕物件,被看的渾身難受,乾脆眼不見為淨,抓了把魚食又去餵魚。

  織金河河道寬闊,可容四五艘畫舫並行,另有數條小舟穿行其中,這些人聽憑畫舫上客人的吩咐,划船往返,給客人們捎帶吃食,只為了掙個跑腿的錢。

  這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象了,邵雲朗看了七年,也沒什麼稀罕的,今天的戲也演的差不多了,他直起身,正要讓這些人都撤下去,餘光無意間看到一艘特別的小舟。

  那上面下來一位身著粉裳的女孩,一眼看過去似乎身有不足,渾身虛軟的靠在另一人身上,被半扶半抱的送上了對面的一艘畫舫。

  這還不算完,半盞茶後,又一艘小船送來了一個同樣身體虛軟,面色潮紅的少年。

  邵雲朗霍然站起。

  他記性很不錯,青州跳儺舞那夜,除了顧遠箏,另外八個地坤被抬出來時,他也有些印象,這兩個人分明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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