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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有神識在,自己所見同凡人所見大相逕庭,因自知是「仙」,與凡人不同本是應當之事,也不曾多想。如今再細想來,自己雖有神識是凡人所無,可自己的神識本就根源於自己的神靈,而凡人頭上光團雖不能同自己的相比,卻也照樣頂著一個,無非大小強弱之別,且神識還可以減弱了入凡人之夢,如此說來,豈非凡人自身之架構亦留著長養神識之路?

  再一個就是那些護陣的存亡了。遇仙湖的護陣可以叫人做上端陽夢,神隱廟、莽北、不求觀的小護陣紛紛死在凡人集結的祈願和懺悔之事上。這中間來往的沒有她們修界用慣的靈力神識,只有凡人的心念而已。可見這凡人的心念卻是自帶靈能的,且能同陣法上的靈能相感應,這一點自己從前卻也不曾深思過。

  到如今自己的神識也難成倚仗了,也跟著凡人動起心念之力時,才猛然發現,這心念之力不僅能外放靈能,還能內絡神靈。自己因錯犯此間法則,以致神靈被縛,連著心念也同從前大不相同。雖此時還未見到效果,但想必心念亦會對神靈有流轉影響。

  想來也是,若說心念聚集時候能把修者所布護陣都損毀了,那若是沒有一個吸收此等心念的護陣時,這些心念之能又流轉何處,結出何樣果子來呢?

  靜坐冥思時候,她哥哥當日以神識相傳的那段識念就浮了上來,這回兒也體會到了自家哥哥的良苦用心。若是用言語傳來,自己心念已亂,一樣的話只怕也要讀出不一樣的意思來了。

  現在她才算懂了她哥說的「苦在何處」的話。

  自神識被鎖以來,自己照樣籌備過年,同從前一樣釀酒做醬備辦年貨,只是一樣的事情在自己心裡卻全不是一樣的滋味了。事情並不曾變化,原是自己的心念因著別的事情起了變化,轉而再看待這件不曾改變的事情時亦生出了變化來。

  外物入心時候,都先經了自己的心念,自己嘗到的滋味,原是心念對外物的解讀所得。外物如一時候,心念已改,則心中所嘗滋味亦改。

  人所認的「常」,貧病為苦,但是若有人的心力達到某一階層,心念觀照貧病,並不以為苦,此人便在貧病中亦不覺苦。人又常以富貴為樂,若人心念無力,雖珍饈匯聚亦不覺美味,便亦無從自「富貴」中得樂。

  再想自己,自從生了「自己作為神仙,需得助此間凡人皆離苦得樂」之念,便一步步走到了今日。便如自家哥哥所言,自己其實連凡人的「苦樂」究竟是什麼、又因何而來都沒有弄明白,又救個什麼?!

  常年仗著神識所見憐嘆凡人的「不知究竟」,卻不知道自己雖有神識,卻也是個更大的「不知究竟」。

  到底是靈素,念念捋清之後,心裡之前的憋悶茫然之感便漸漸輕了,自體味一番,曉得往後自己的功夫只怕不在神識,而在心念了。

  第409章 人的學問

  靈素這番大事,邊上人是丁點看不出來的,只在湖兒嶺兒跟前滴了兩滴淚,那倆也只當她是想家了而已。

  方伯豐這兩天也被折騰得夠嗆,好在後來去湖邊的百姓少了,光神侍們在那裡折騰他們就不管了。

  遇仙會一過,停了幾日的貨船又忙起來,加上大批外地信眾也都趕在這一個時候要走,河運立時吃力了。河運調度那裡顧不過來了,主官直接跑去知縣大人跟前哭,知縣大人只好允他從別的司衙里徵調人手。

  結果這河運的大概也真急了,不僅從坊業司和工建兩邊要走了不少人,還惦記上了農務司的司長。

  知縣大人都笑起來:「你這是賴上我了啊。」這調動主官只能知縣開口了,叫一司司長給別的司打下手幫忙去,又不是整個衙門聯動的大事,一個不好就得捅出個心疙瘩來。

  那河運的主官只管賣苦:「我們實在不成了,方司長從前還在當廩生的時候就是先在我們那裡幫忙的。如今我們那裡的許多排班規矩,還是那時候他給捋出來的。現在時移世易,這些法子也行不通了,我們沒主意,只好還求到他跟前。原是來求他幫忙的,可不是調人手的話了……」

  知縣大人聽了覺著有趣,遂攬了此事道:「你既如此說了,這人情我來賣,只是話可得說好了,方司長去幫手了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你想打著得寸進尺的主意,再跟我這啊那啊的,可就不能了。」

  河運的只管作揖:「不敢,不敢。」

  臨走前,知縣大人又喊住了他,道:「把你說的從前方司長定的什麼規矩拿來我瞧瞧。」

  主官答應一聲趕緊去了。

  這裡知縣大人又轉去了後衙,換衣裳的時候先問一句:「舅老爺今日可來過?」

  隨侍的答道:「來了,去見了夫人,沒待得一刻鐘便走了。」

  知縣大人點點頭,換了衣裳去找夫人說話。

  夫人見了他來,先叫人上了茶,又道:「這幾日可累壞了吧?」

  知縣大人聽了嘿嘿一笑,「夫人這話聽著暗藏心虛之意啊……」

  夫人差點沒叫人給他把剛上來的茶撤了,罵道:「就不能給你好臉色!」

  知縣大人哈哈笑起來,喝了口茶道:「看,這還不是惱羞成怒?」不等夫人發火,又問道,「那小子來說什麼了?」

  夫人張了張嘴又沒說話,嘆了一聲,才道:「說什麼這裡的百姓神信不足,不求觀的觀主要選出幾個大神侍來在這邊神廟裡教誨信眾,廣種善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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