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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一聲響,緊接著嘩啦一片,屏風被人踹翻,一連排地倒了下去,這下子讓外面的人瞧了個一清二楚。

  那坐著的人,跪著的人,皆是胸膛猛烈起伏喘著粗氣。小天子瞪圓了眼,驚魂未定的瞳孔中布滿血絲,脖頸間的紅痕未下,一看就是剛經歷了一場惡鬥。

  可怎麼唇角……也是紅的?還在顫抖?

  氣的?

  他們鮮有機會直視過大燕天子,這一看,這面容倒像是牡丹嬌蕊里養出來的貴人兒,唇瓣滲著粉紅的花蜜。

  「還看,看什麼看!你們都是璟王的共謀,結黨營私,同流合污!」那淨手往扶手的龍角上一搭,刺啦一聲,顧不得狼狽,將掛在上面的皇袍狠狠扯下。

  「朕是這大燕的天子,天子!」

  這聲喊得中氣十足,在大殿的上方久久迴蕩,把所有人的魂魄倒喚了回來。

  勝負定了。

  他們慌忙垂下眼眸,匆匆歸位,手持笏板,跪拜下去。

  只是心中還存著疑,這小天子究竟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壓制璟王的,憑武力,憑才力?

  即便此時天子還狼藉不堪地掛著彩,卻讓群臣眾侍衛第一次生了敬畏之心,發自心底的敬畏。

  能設計了這樣一場連環戲,將太皇太后,武安侯,璟親王一一拿下,恐怕這少年模樣,不諳世事的天子,藏得太深了。

  明辭越面色尋常,不急不慢,用拇指抹了嘴角的血,放到眼皮子下瞧了瞧,自己起身走到群臣最前列,也跪了下去。

  與他們不一樣,明辭越是抬著頭的,那雙此時寡淡不帶任何情緒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聖上,毫無顧忌。

  紀箏回瞪回去,看到那臉頰上的指印,唇角的咬痕,訓斥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又氣又無奈,拿明辭越沒辦法,明辭越是高高在上的帝星,性情大變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都是他,都怪他……

  方才的對話在腦海里,一句句揮之不去。

  【「明辭越,你!不要臉,放.盪,輕賤,下流,目無王法!」

  「嗯……明——皇叔,求你,求你清醒一點。」

  「放.盪,輕賤,下流,目無王法,這就是臣本來的樣子,臣很清醒,只有聖上不清醒。」

  「不然為何會在大庭廣眾,群臣面前,起了勢?」

  「輕賤,下流。」那聲音叼住了他的耳朵,冷得不起一絲波瀾,如讀聖賢書那般,「放.盪,不要……」

  「放肆!」

  ——「啪」】

  ……

  「聖上,聖上?」趙太傅的聲音小心翼翼的,把紀箏從回憶里喚回了神,「武安侯已死,您既已平安回朝,重掌正統,要如何處置這些個叛賊逆臣?」

  紀箏深吸幾口氣平定了情緒,仔細去品這話兒里的「叛賊逆臣」都有誰。

  「燕京顧氏走私火.藥,私吞官銀,設計謀害朕以謀權篡位,今褫奪爵位,家業田產盡數收回充公,男丁流放充軍,女子幼子沒入官籍。」

  「太皇太后,對武安侯一案也有包庇縱容之責,念其年邁,傷未痊癒,暫留慈寧殿內靜修自省,隨後入靈蒼寺念佛祈福。」

  他幾乎不用多思索,隨口說完了這麼多,長吐了一口氣,被明辭越堵在心口的怨氣才消了一多半。

  紀箏特意回頭看了眼龍椅一側的太皇太后,那佝僂在寬大錦袍里的身軀緊緊抱著玉璽,瞪大眼睛瞧著地上屍骨未涼的武安侯,一動不動,顯然已經嚇得神志不清了。

  「還有……呢?」不知是誰小聲喊了一句。

  還有,還有誰?

  紀箏順著眾人的目光聚焦去看,明辭越。

  亂臣賊子,還有明辭越?

  與此同時,不少官員即刻上前磕了頭,「璟王軍功赫赫,為人仁善,只是一時糊塗,還請聖上念及……」

  「封監國大臣。」紀箏皺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請求,「之前詔令不是已經下了麼,又沒收回。」

  眾人一片譁然,聖上這都能忍?!按照小聖上方才的雷霆手段,這璟王分明已經逼宮御前了,怎麼也得打入天牢,再次也得趕到西疆戍邊,沒有責罰,還加官進爵,大行封賞?

  「臣願隨顧氏一同流放充軍入西疆。」明辭越在譁然聲中直起了身,一臉平靜。

  「璟王護送朕回京,為何要罰……你們,都以為什麼呢?」紀箏隱約覺得不對勁,他順階而下,走去了偏殿記錄每次朝會內容的官吏身旁,拎起簡冊,不看不知道,這一看……

  「大燕天德三年,臘月十八,武安侯因謀逆之罪,大殿之上被璟王斬殺示眾,後璟王同懷不軌之心,欲行逆反之事,逼至天子御前,爭鬥不休,間或聞責罵撞擊之聲,甫一出屏風,天子占上風,璟王跪地認罪伏誅,然則天子衣衫凌亂,滿面通紅,眼角含淚,唇角滲血,喘息不定,足以見得爭鬥之艱辛,璟王之罪……」

  紀箏:……什麼玩意。

  他心虛極了,下意識狠狠抹了把嘴角,「這就是你史官的如實記載?捕風捉影的東西,給朕刪了!哪有什麼爭鬥,那分明是……」

  是什麼?朝官們都豎起了耳。

  明辭越安靜地站在一旁,存在感不高,朝他無聲地指了指脖頸。

  紀箏拉高衣襟去遮頸間紅痕,臨時改了口,「是切磋武藝,璟王方才只是一時護駕心切,衝到了御前,動作是粗蠻無禮了些,有功也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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